隋刃側頭回看一眼,頓時瞳孔微縮。
一支數十人組成的分隊,正黑壓壓地向他走來,手中清一色地□□。
而其中一人,他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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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保護在正中間,金髮、黑瘦,面目和自己在m國殺的那個想要綁架顧惜的紅髮男子極相似。
左眼扣着一個黑色鏡片,像是一箇中世紀的海盜。
…戴納,這個人是紅髮男子的弟弟戴納。
隋刃回憶起來。
他的左眼,正是一個月前被自己弄瞎的。
…是來找自己尋仇的?
隋刃遲疑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不會這麼簡單。
戴納被衆人圍在中間,手指指向前方,似乎在向他們指認什麼。
然後這些人不再說話,開始舉起槍微弓起身子緩緩向這邊走來,人影閃動,似乎在不停的變換隊形。
隋刃重新背靠在箱子前,擡頭望了眼夜空,低頭抽出靴裏的短刀,橫在右眼與右耳中間線之前,雪夜裏的月光總是比往常更亮,幾個角度轉換,藉着月與雪不斷交替的反光,刀鋒輕輕一閃,甲板上幾個人影站的位置被大致觀察出來。
一個怪異的…菱形形狀。
隋刃輕勾嘴角,閉上雙眼,像是在聽什麼,忽然右手一閃,“颼——”
手中匕首已猛地衝甲板上的衆人砸去。
“砰砰砰!!!”衆人齊齊舉槍向前面猛飛過來的不明物體射去。
“咚——”巨大的槍響中,這聲輕響顯得不那麼引人注意,只一瞬,兩條身影已從他們的相反方向消失進海里。
匕首繞了一圈竟直直向一旁的甲板邊飛去,然後轟然落海,正砸進一個冰窟窿。
“他跳海了!”待硝煙散了些,有人看到結了層薄冰的海面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冰洞。
“damn!”一聲厲吼,當頭幾人把槍對準尤泛着細小漣漪的海面,瘋狂猛烈的掃射。
頓時,海面一片火光。
□□彈撞擊冰面,發出巨大的撞裂聲,冰塊也應聲斷裂數裏。
只是海面已悄然無息,船上幾人正要跳海追,忽然聽到船下似乎有隱隱的振動聲。
“頭兒,要不我們下那裏看看?”有人開口。
當頭一個銀髮男子冷笑一聲,“龍脊四面安插攝像頭,我們不能被他們發現。警察馬上會來!準備武器!跳海!”
施令同時他已開始低頭拆動槍管。
“頭兒!”
“又怎麼了?”銀髮男子霍地擡頭,一雙如死神般的冷凍眼睛泛着隱隱血光。
身後一人微微瑟縮一下,還是開口:“戴納…不見了。”
“什麼?”銀髮男子一愣,環顧四周,他們本來包圍在正中間的戴納,赫然不見了。
腳下有隱隱的喧鬧聲,銀髮男子再立片刻,冷冷眯起眼睛,猛地緊咬起牙,清喝一聲:“…撤!”
“不下去了?”
銀髮男子低垂視線,沉默,這人果真如傳聞,不簡單,他們用暗菱隊列把戴納緊圍在中間,像一個鐵桶,如果想進入,如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可這人趁他們不備,竟像探囊取物般把戴納劫走,瞬間從獵物反變成狩獵者,不是輕易能對付的,現在怕早已遊遠。
說完,他再次眯起眼睛,冷冷盯着海面看了幾秒,這才轉身離去。
他不知道,在他視線剛離開海面不過幾秒後,一串殷紅的血泡正從船底緩緩漂出。
頃刻,數十人的長靴踏離了佈滿數不清子彈殼的甲板。
他們剛撤離,一聲輕響,從水面下忽然翻起兩個全身溼透的人。
隋刃揹着一人重新跳上甲板,他把背上的金髮男子放在身旁,謹慎地看一眼岸邊,隨即半蹲在甲板上,低頭看了看身側的幾個泥腳印。
手心,竟是那把剛纔用來轉移衆人注意的刀。
他緊握刀柄,對準那幾個腳印,用力刮下,劃開一小段袖子把它們包起來。
忽然,幾滴血從袖子裏滲出,隋刃像是沒有任何感覺,迅速把血跡擦淨,繼續收集了幾片,然後把刀柄上裹得一層布條解開,迅速裹在右肩上,這才揹着旁邊那人向岸上掠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裏,沒幾分鐘,一片刺耳的警鈴聲從遙遠的街角傳來。
片刻,十幾輛警車閃爍着刺眼的車燈向碼頭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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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金髮男子沉沉醒來,用剩下的那隻眼睛觀察四周,發現自己正歪靠在一個巨大的倉庫裏,倉庫很破舊,到處是沾滿灰塵的機械部件,像是早已廢棄的,倉庫正中間只吊着一顆燈泡,發着昏黃的光。
他微微撐起身子,忽然一聲慘叫,全身都劇烈地喘息起來,右臂正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挫痛,他渾身顫抖,睜大眼睛向右臂看去。
“不用看了,擦傷而已。”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在他身旁響起。
金髮男子頓時臉色慘白,藉着昏暗的燈光,終於看到不遠處的大鋼材旁,也正靠着一個…
“魔…鬼!”他忽然大吼起來。
男子竟輕輕笑了笑,頭也不擡,仍按照自己的節奏一針一針地縫着右肩巨大的傷口。
昏黃的光照着他冰冷的側臉,一半明,一半暗。
正是隋刃。
在隋刃揹着這男子跳下海向船底遊時,右肩被瘋狂掃射的子彈洞穿,子彈從他的右肩射入貫穿後又擦着他背後揹着的男子右肩飛出。
貫穿型槍傷,不能不小心處理,所幸並未觸及骨頭和大血管。
隋刃拿起身旁放的一跟細長水管,對準切口再次沖洗。
彈道創口已被擴大,變成一個完整的切口,入、出口血管探查按壓完畢,皮緣清理結束,顯露的傷道失活組織也已切除,異物清理乾淨,幾根離斷的神經血管被緊緊壓住,只能先初步縫合傷口,一週後進行二期縫合。
隋刃眼睛也不眨,左腕輕動,握針的左手繼續仔細在右肩那道巨大的傷口皮膚進進出出,黑色的線頭每次出來,都帶起毛細血管下細小的顆粒狀粘稠。
傷口經過及時的縫合已不再流血,但是…
汗順着臉頰悄然滑落,滴進早已滿是鮮血的左腕。
是,左腕的手筋再次開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