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隋刃 >121.誓言 父心
    林葛然沉默了一下,“曲華,我想安排遊離也去上學,他還這麼小…”

    曲華沉默地看着林葛然,半晌忽然開口:“那麼,隋刃也是您親生兒子,您爲什麼不信任他?還這麼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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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葛然揚眉看着曲華,半晌:“…我怎麼對他?”

    “嚴苛,不信任,保鏢和養子身份,還有…手銬。”

    林葛然肩膀僵了一下,向窗戶走去,負手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你知道了啊。”

    曲華張張嘴,啞然無聲,半晌:“遊離告訴我的。他們以前在國外,似乎相識。”

    林葛然沉默一會兒,“是…他是林簫。”

    “十三年前…進到墮天…”曲華遲疑了一下,緊緊抿起嘴角,聲音似乎從咽喉裏發出:“被你送進墮天的簫兒。”

    林葛然沉默很久,忽然笑了一下,淡淡開口:“原來,連你也怨了啊。”

    他望着窗外又沉默一會兒,終於發出一聲輕嘆,英俊剛毅的側臉被窗外的燈光映的明滅了一下,又陷入黑暗。

    曲華心裏驚訝不已,在林葛然身邊工作這麼久,似乎從沒有聽他嘆息過。再看他的雙眼,漆黑得不見一絲光,曲華沉默,也許,他和隋刃還是像的。

    林葛然轉過身,彎身抽開抽屜,停頓了一下,還是拿出一個牛皮袋子,從裏面抽出幾張紙,遞給曲華。

    曲華看着手裏的紙,瞳孔微縮,“這是…”

    林葛然輕聲道:“他的檔案,在聯合國警署的檔案,他在美國犯的罪不小,不知道那邊什麼人干涉,把他的罪抹了,但是我國不承認,經過雙方談判,最後得到這個結果。”

    曲華低聲道:“…假釋?”

    “三個月假釋期,平安無事度過,他才真正得到自由。如果這期間有任何犯罪行爲,立刻…進去,初審就判三年。”林葛然沉默一會兒,“至於保鏢和養子身份,自從林簫回來那邊就很緊張,怕他的身份暴露,怕當年的事情曝光,養子和保鏢身份可以讓那邊沒那麼緊張,也可以試探墮天的反應。”林葛然停頓了一下,淡淡道:“…他不會一直是保鏢。”

    “所以你每週去那裏一次…”

    林葛然笑了笑,“彙報工作。”彙報我兒子一直很乖的工作。

    “可是嫂子是…”

    “是他們的人?”林葛然沉默一會兒,冷笑,“她一直失蹤,他們早就懷疑了。這次逮到這個藉口,他們怎麼可能不好好利用?”

    他們是誰?他們的性質就相當於fbi對於美國,他們是專門提供間諜特工爲政府服務的組織,一定層面上來說,他們是政府,是官方的國家。

    “可當年首先提議把簫兒送進墮天的,不就是他們麼?”曲華緊緊攥拳,看着自己上司兼大哥一如既往的冷硬背影,卻慢慢赤紅了雙眼,他知道他並不好受,雖然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冷硬,似乎永遠不會塌。

    不好受,聽到自己一輩子忠於那裏的大哥被弄的一步步妻離子散,不好受;聽到他冷笑,不好受;聽到欺騙和過河拆橋…

    林葛然微微眯着眼睛,笑道:“別亂想。”他慢慢走向曲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信大哥麼。”

    曲華慢慢點頭。

    林葛然淡淡道:“這就夠了。”他看着曲華沉默一會兒,“這些年,我是自作自受。記住,沒有欺騙,沒有利用,都是爲了…”他沉默了,半晌握拳撞了撞自己的胸膛,爲了當初參軍的榮耀和誓言。

    但這次。

    我的誓言將爲家人而發,我不會讓他再進去。

    所以,我不能讓他們再得到簫兒的任何把柄。他們不信他…我應該信的。

    可他們似乎都沒提及這裏其中一個環節裏的一點,當年那個愛笑的無辜孩子,這些年是否開心過,絕望過,疼痛難忍過,是否睡覺沒有噩夢,對待多年流浪掙扎後一回到家就必須接受的養子身份,對待每天每一刻看到親生父親對他人的溫和笑顏,對待那個五歲被媽媽遺棄在摩天輪頂的自己,他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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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吐,黑色的血,濺進白雪裏。

    隋刃單膝跪地,低頭咳,不停咳。

    今夜暴風雪,不一會兒,膝蓋便被雪埋沒。

    雙手緊緊抵進雪地,他慢慢睜開漆黑的雙眼,這個幾乎每天都在重複的一幕。

    …好厭倦。

    忽然,他擡起手緊抵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陣冷風順着喉腔灌進胸腔,吞嚥一下,胃劇烈的收縮痙攣,嘔了一大會兒,心口的刺痛還是沒有緩解。

    毒,似乎漸漸侵入心脈,針扎一樣,無休止地刺痛。

    耳邊是呼呼的狂風暴雪,頭痛欲裂,風雪中,隋刃沉默地閉上雙眼,毒已經很重了…爲什麼還不去偷呢。

    我不想去啊,我不想,如果必須要做。

    …再推遲一下,我先做其他可以做的事吧。

    他緊緊攥了攥拳,猛地睜開雙眼從雪地裏站起,大步向遠處走去,筆直的漆黑背影,瘦削的肩膀,漸漸被風雪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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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刃。”

    “在。”隋刃轉動右耳通訊器,淡淡開口,“說。”

    亞爾曼坐在駕駛艙裏翻動着手裏的幾張照片,慢慢彎了嘴角,“有人,出山了。”

    隋刃沉默片刻,“史蒂芬-克瑞斯?”

    “……”亞爾曼:“你不是吧。”你丫什麼時候能讓我說一次?每次都猜這麼準?!

    隋刃停頓一下,冷靜地:“我不是。”克瑞斯是火鳥的弟弟。

    亞爾曼閉閉眼:“…你怎麼猜到的?”

    “不是猜,遊離昨夜出去了。”一樓客廳照例party,隋刃就照例爬牆上二樓,好在不用找蘇媽戴手銬,方便很多。

    “呵…”亞爾曼笑了笑,一口純正嚴謹的德語都帶了調侃的笑意:“火鳥當年天天嚷嚷的王牌老弟克瑞斯就是那小子的經紀人?”

    隋刃彎了彎嘴角,“是,他在獄中認識的克瑞斯,據說出來後給他當了一年的獨行殺手。”

    “哎呀賣身一整年吶?火鳥死後他就忽然失蹤了,沒想到是進監獄撿寶貝去了。”亞爾曼揶揄了一下,忽然停下沉默了一會兒,“…信他麼?”

    隋刃沉默一下,“信。”他翻身跳進自己房間,從揹包裏拿出工地裏發的饅頭,“我查過,遊離那一年在他引導下殺的人,全是墮天暗地裏支持的資本政治家,沒一個乾淨的。”

    “這小子也奇了,當年墮天派人到處找他愣沒找到。這一招可以看出他和火鳥一樣夠機靈。”前面一道閃電,亞爾曼按了幾個按鈕,飛機迅速衝出雲霄,進入平流層,他悠閒地喫塊凍牛排,喝口紅茶,“而且,他也想報仇,又可以信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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