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受,他抿了抿髮麻的嘴。
寒風裏慢慢低下頭,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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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是燙的,身上很冷,手術刀口的血已經凝固了,還是跳着疼,疼着疼着也就麻了,還是冷。
冷了就得運動。
也許原來的他身上有重傷時不會強行運動,會理智的判斷一下。現在的他只是冷了運動,疼了忍着,餓了喫。
冷了運動。
他沉默地站起來,想起還沒有做原要求的高腳位俯臥撐,這下正好。
高腳位,人多的地方。
他又向崗亭走去。
把腳搭在左邊亭子的門上,雙手搭在地上,才做了沒三個。
門就開了,隋刃摔個結實。
小侃看着外面這黑乎乎的影子,差點給嚇哭,再一看,又是隋刃。
他看着地上規規矩矩側趴着的隋刃,嘆口氣,仰頭捂着臉,都快要哭了。
趙燎咳嗽一下,弓着身子問隋刃,“你還在這兒…這是幹啥子咧?”
隋刃爬起來,指指地。
趙燎小侃:“?”
隋刃也不看他們,做個口型,冷。
左邊亭子倆人,右邊倆人,四個人,人多。
他退後兩步,打個噴嚏,向左兩步,轉過身,腳蹬着亭子的壁,雙臂又撐起來,一個,兩個…
趙燎小侃:“……”
小侃看着隋刃,“哥,他這是不是…在這兒做高腳俯臥撐呢。”
趙燎哭喪着臉,“他剛不是說了冷麼。”
小侃哭:“…他說了麼…”
這邊隋刃剛做完二百個高腳位,遊離已經冷着臉提着一個罐頭過來了,小侃一看是遊離,捂臉又是一哭,又一冰塊,本來天就冷…
遊離一看撐在地上的是隋刃,也沒說啥,把手裏的熱罐頭遞給他,隋刃默默接過,擡手擦了下汗,蹲在地上低頭喫罐頭。
蹲着暖和,遊離也陪他蹲着,看着他喫大豆罐頭,同默默。
儼然默片。
昏暗的天色下看起來,就像兩隻無家可歸也不說話的小老鼠。
小侃也不說啥了,看了一會兒,心裏竟忽然莫名涌起一陣酸澀來,他關上門,和趙燎一塊退回有暖氣的亭子裏。
忽然門口那邊的崗亭傳來什麼聲音,一個白大褂執意要進,吵了沒幾句,那頭似乎接到了什麼指示,給放行了,白大褂被允許進來了,他氣呼呼地朝這邊的雪人望了一眼,雪人隋刃也擡頭望他一眼,倆人默默對視一眼,天太黑,看不清臉,眼熟。
白大褂迅速被一輛黑色車子接回去。
忽然空氣裏有陣什麼甜膩的味,遊離感覺哪裏不太對,吸吸鼻子,拿起身上的微型手電筒往雪地裏一照,紅色的綠色的!
他瞳孔微縮,手電筒已經向隋刃的肋骨照去。
黑色的衣服雖然看不清楚,卻還是看到溼漉漉的,手術刀口的位置,沾着一點雪,和血!
遊離咬牙道:“你刀口裂開了?”
隋刃也不理,側過身對着外面,咳嗽兩下,繼續喫罐頭。
遊離已經感覺到不對了,他猛地站起來,立刻給元蒲打了電話,元蒲很快接了電話,遊離正要說什麼,電話那頭元蒲已經道:“剛纔那個白大褂就是刃原來去看的醫生,找上門來了。”
遊離:“…啊?”
元蒲笑笑,“好事,我已經讓他進來了,”他沉默一下,“他手術口估計早裂開了,瓜子說今天下午董事長在學校教務走廊當衆就踢了刃。”
遊離沉默,半晌也沒說話。
元蒲靜靜道:“不用擔心,天黑了,我這裏已經看不清你們,你們先到崗亭那兒避避雨,那個醫生已經在董事長屋裏吼了,我估計,最多十分鐘,董事長會親自去找你們。”
遊離嘆口氣,掛了電話。
他去拽隋刃,淡淡道:“雨大了,還是雨夾雪。”
隋刃擡頭望着他。
遊離嘆口氣,“你冷不。”
隋刃想了會兒,點點頭。
遊離俯身架起他,心裏酸澀,“走,我們去崗亭裏避一會兒。”
手觸到的地方已經是滾燙了。
隋刃跟着他往崗亭走了兩步,還是停下。
遊離到門口,敲門,小侃開門,一陣暖烘的氣息撲來,遊離道:“雨大了,讓我們進來避避吧。”
小侃看了隋刃一眼,猶豫一下,“咳,你可以進來但是你後邊那位…”
遊離冷冷看着他,直看的他視線垂下,遊離淡淡道:“林刃畢竟是林董事長的兒子,而且,他有傷,淋了雨,要是感染了你們不可能推卸責任。”說完,他忽然舒口氣,一次性說這麼多,我太累。
小侃猶豫了一下,沉默了,轉頭看趙燎,趙燎嘆口氣,“小侃,讓他進來吧,他凍了很久了,我們畢竟,也一塊訓練過。”
小侃深吸口氣,打開了門,“你們進來吧,等雨小了,就趕快離開。董事長的意思,本來是讓我們攆他出去的。”
遊離不再理他,轉頭拽隋刃,看到隋刃已經退到了門外很遠的黑暗裏。
遊離嘆口氣,出去拽他,隋刃猶豫一下,站在原地,搖了下頭。
遊離看着他,叫,“隋刃!”
隋刃也不看他,沉默,遊離再嘆口氣,“冷了要鍛鍊對不對?”
隋刃不明所以,點點頭,遊離又道:“餓了得喫對不對?”
隋刃捧着罐頭點點頭。
遊離已經一手奪走大豆罐頭,這一奪竟然沒奪下來,他又奪了一下,這才奪過來,他端着罐頭就向屋裏走去,也不回頭,“那就進來喫。大豆淋了雨味兒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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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還在吼,拿着化驗單和病例,對着林葛然,“你確定是他家長?”
林葛然被吼的直咳嗽,“…是是。”
醫生還是吼,“咋一問三不知?!”
林葛然已經被逼到窗戶口,他深吸口氣站穩,“你再問問…說不定我我就知道了。”
醫生吼,“我的患者林刃現在在哪兒?”
林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