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猛,是不是?!”隋刃瞪着他,漆黑的眼睛裏是微微打顫的怒光,一聲暴喝,“林胡崇!你不知所謂!!”
“——林刃!!”門口傳來厲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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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背脊僵了僵,他還是保持着怒視林胡崇的表情,抓着林胡崇領口的手攥的依然很緊。
然後,慢慢停住。
找不到臺階可下,他繼續怒視。
直到老頭在他眼底下囁嚅着,“知道了…我一時情急…”
隋刃飛快地鬆手,垂着視線點頭。
林葛然已經怒目而視,有一學一,“你吼我爸?你很猛?!”
隋刃擡眸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睛微微帶着灰,“…他。”他沉默一下,搖頭,“他做的…不好。”
老頭也反應過來這下在兒子跟前丟人了,倔脾氣上來,一昂脖,怒視隋刃,“你說誰?”
隋刃漆黑的雙眼再次看向林胡崇,沒有說話,已經寒意逼人。
林胡崇又是一抖,挺胸脯,“我…我可不怕那小鬼。他還敢殺了我?”
“你以爲…”還沒說完,隋刃已被林葛然從後背踢的一個趔趄,他站在原地,垂目看着地面,視線冰冷,他閉上嘴。
“你就一句一句和爺爺懟?想逼我在這裏動手?”林葛然眼裏要冒了火,他自然看清了該隱的樣子,“林刃,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你這麼…口不擇言!我問你,如果沒有你,剛纔那殺人犯,他會來嗎?他難道不是因爲你過來的?!你不認識他?”
隋刃胸膛微微起伏,他站在滿地的粘稠血液裏,不再開口。
視線裏,慢慢走來一個人。
劉鐵刀拿着手術鉗,慢慢停在隋刃面前。
“林…刃,剛纔的人,你認識,對嗎?他是因爲你來的,是嗎?”
隋刃看着劉鐵刀,他臉上,血條道道,他也被玻璃渣弄傷。
他渾濁的眼裏,卻沒有一點淚。
隋刃心裏忽然空了一片,該隱…是,該隱和劉鐵刀的兒子無冤無仇,哪怕他天性愛殺,他爲什麼要來,在自己面前殺。
只有一種可能,因爲自己。而他隋刃,什麼都沒有挽回。
還沒想清楚,隋刃已看到劉鐵刀朝他舉起了手中的鉗子。
他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他的手術鉗,朝着自己太陽穴的方向砸來。
林葛然心狂跳,他剛要跨過去,就看到劉鐵刀握着鉗子的手已經被隋刃擋住,只一下,鉗子已經落在隋刃手裏。
“對不起。”隋刃的聲音並沒有多少感情,“我還不能死。”
林葛然胸口被噎的喘不過氣,他看着一旁手術檯上半垂着的屍體,後退了一步。
難得的,他沒有說話。
讓隋刃一命賠一命嗎?不能,他不允許。
可,這就可以了結嗎?他隋刃,就沒有任何罪惡感嗎?
林葛然看着劉鐵刀蒼白的臉色,微微眯起眼睛,“林刃,把鉗子給他。”他慢慢開口。
隋刃怔了一下。
林葛然聲音很啞,“死不死,決定權不在你手裏。”
隋刃沉默一會兒,他低頭看着鉗子,時間似乎停在當地。
他把鉗子放到劉鐵刀手裏。
他負了雙手,閉上眼睛。
劉鐵刀看着他,蒼白的臉,滲血的頭,那麼年輕的生命。
他舉起了鉗子。
“鐵刀。”不遠處有人喊他。
“我們當了一輩子退伍英雄,犯不着,犯不着。”林胡崇帶着白鬍渣的下巴微顫。
“英雄?”劉鐵刀慢慢重複。
他瞪着隋刃,瞪了很久。
那麼年輕的生命。爲什麼要擔他不該承擔的罪呢。
他轉身離開。
隋刃慢慢睜開眼睛,看着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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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只是餘暉,該隱逃的很快,再擡眸,天已經黑。
他沿着一條條暗巷走,他躲在垃圾箱裏。
不遠處是一陣陣警鳴。
他低估了這裏的科技。
到處是攝像頭,到處是追擊。天終於黑了。
這次的傷勢不輕,隋刃下了狠手,那一腳,踢的他五臟六腑似乎移了位置。
看來是被自己逼急了。不過,他又能佔什麼便宜?
該隱忽然想笑,還沒笑兩聲,就變成了嗆咳。
又有警鳴傳來,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了。這次玩的太過,他暴露了太多,沒有易容,甚至連假髮都沒戴,染黑的頭髮怎麼也變不回去。
兩隻手被刀削的都見了骨頭,他從身上拿出紗布,把手上的垃圾粘液抹掉,一圈圈把兩隻手包起來。
太難聞了,可他連洗澡的地方都沒了。
他很想嘔,可是他一向很有自制。
該隱還是很想笑,隋刃啊隋刃,我爲了找你的解藥地點才答應殺劉鐵刀的兒子做交易,我竟然是爲了救你。
不,我不是爲了你。
…那我殺人是爲了什麼呢?好像從來都沒什麼目的。
他有了瞬間的怔神,記憶裏,劉鐵刀那雙鐵目刺的他很不舒服。他低頭看被紗布環環包住的雙手。
他忽然恨了幾秒現在的自己。
他重新躺進垃圾堆,背挨垃圾,看着天上血紅色的月亮。
太臭了,他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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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酒吧。
斯文酒吧一點也不斯文,音樂狂躁,到處是喧鬧的人羣。
該隱找了個僻靜的角落,他身上散着一陣陣惡臭,就算偶爾有兩三個在角落裏調笑的情侶,也被薰走了。
這一點該隱倒的挺得意,他洋洋得意地靠在沙發上。
“一個人喝酒啊。”
有人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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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
地面有人尖嚎。
隋刃攥着拳,望着半空的萬家燈火,一聲不吭。
似乎有飛機從頭頂飛過,他慢慢把手伸到耳邊,轉,再轉。
那頭依然空曠忙音。
“亞瑟!”隋刃忽然低吼。
沒有回答。
隋刃胸膛微微起伏,“管好你的弟弟,否則,我會替你教訓他。”
“我會殺了他。”
沒有回答。
隋刃忽然怒了,“你去哪兒了?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