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目睹了那個女人死前的慘狀,是他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見到了那具被老鼠啃的只剩半個腦袋的屍體,還有那滿是蛆蟲的腹部。
這個死狀極慘的女人,確實被人摘掉了子宮。
法醫的鑑定報告裏,她生前被人凌辱過。
她不是自殺。
也不可能是自殺。
沒有人會摘掉自己的子宮,將自己殺死在沙發上。
但是,她不叫王冉之。
她的死亡時間,比王冉之晚。
這篇推理文章發表的日期被隱藏了,沒有一個人評論。
這一點很奇怪,在這個叫做陳年懸案的隱藏網站中,每一篇推理文章的最末,最差的都有幾百條評論。
我把這個離奇的現象告訴了姚遠,姚遠說,這個網站還有一個功能是儘可能的保護不願意出面的目擊證人的,那就是對誰開放功能。
有的文章,可能只對特定的人開放,比如關注這個小區命案的人。
你要看到這篇文章,就必須在搜索區域查找具體的地點,有的甚至要精確到某個小區的某棟樓。
我是精準搜索,怪不得能看到這篇文章。
按照這個外賣員的說法,在七月份前後相差不到一週的時間裏,在3304房間裏,相繼死去了兩個女人。
前一個是王冉文,身份確定。
後面那一個,姓名不詳。
關於傳言,是把後一個死因安在了王冉之的身上。
令我感到更恐怖的是,他在文章的最末寫道:有些人的死,叫逝世,有些人的死,叫消失。
逝世的人擁有姓名。
而消失的人,如同天地間的一粒塵埃,甚至無人能證明它曾存在。
我一口氣看完了關於我們這個小區的所有命案,我不由得渾身冒冷汗,這個小區是五年前交房的,大部分的住戶都聚集在那段時間裝修,而王冉文死於三年前,三年來,在我們這個小區前前後後有七個正值青春的女人離奇死亡。
每個人的死,都被官方排除了他殺。
死亡的原因,有溺死,有吞安眠藥,有猝死,有摔倒在浴室,有從樓梯上滾下來,最後兩個,是一對親姐妹,兩個人手拉手從頂樓跳了下來。
可奇怪的是,整個小區裏,只流傳着王冉之一人的死。
後面的六個人,如果不是我在網頁上看到,我可能在這裏居住一輩子都不會聽人說起。
六個人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那就是都當了媽媽。
聯想到我,我也剛生完孩子。
這個發現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按照我之前想的,我在《十月鬼胎》的那篇文章後面留言,我說那個消失的孩子,也許就停留在原地。
這條留言很快被很多人迴應,他們都在問爲什麼。
我說這就是典型的燈下黑。
最打眼的地方,最容易被人忽略。
但這樣的評論不足以引導人去重翻舊案,直到有一個名叫福爾摩絲的推友問我,你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推論?
鑑於我能隱藏名字和地址,我告訴他,三年前我租住在那裏,案發那晚,我聽到房間裏有小孩子的哭聲,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我夢見牀底下有一隻小手在不斷的撓木板,每天我都會被嬰兒的啼哭聲給驚醒。
但因爲老公完成了今天的更新任務,他說點了滷蝦,準備陪我看場電影。
我只能快速的關閉網頁。
這是一個在平時看來會很愉快的夜晚,但我心裏裝了事,心情有些沉重。
一晚上我都沒怎麼睡着,半夢半醒的時候總感覺牀底下有一隻小手在撓木板,好幾次老公都緊抱着我,在我耳邊溫柔的哄着:
“言言,別怕,老公在呢,老公一直陪着你。”
幾乎一整夜老公都不斷的在我耳邊說話,我像個孩子一樣被他哄了睡,睡了醒。
大清早醒來的時候,小寶已經被吳媽抱走了,而我躺在老公的臂彎裏。
其實我老公是個很怕熱的人,這樣抱着我睡一晚,他後背已經溼透了,我讓他去洗澡,他說要先陪着我刷牙喫早餐,好像生怕我會膽小一樣,連我刷牙的時候,他都在一旁陪着,還拿我打趣說:
“別人生完孩子都變成了黃臉婆,只有我老婆越來越少女。”
這話像他的風格。
我只是笑笑,問他爲什麼突然這麼寵着我了。
他很認真的對我說,他以前覺得產後抑鬱只有那些沒有錢,身體發福,沒有人幫着帶孩子,甚至連老公都不理解並疼愛她的人才會得的一種病。
昨天晚上他查了很多的資料,產後抑鬱是因爲女人生完孩子之後,身體內的激素水平急劇變化造成的。
再幸福的女人,也扛不住身體的變化。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決定知錯就改。
我說你沒有錯,你已經對我很好了。
老公握住我的手,很真誠的向我道歉:“是我太自以爲是了,我以爲給了你物質上的豐盈,不需要你洗衣做飯,讓你衣食無憂就是愛你,我差點忘了,你嫁給我的時候想要的,無非就是陪你認認真真的喫好每一頓飯,我想了想,我好像很久都沒陪你好好喫頓飯了,尤其是早餐。”
他因爲熬夜碼字的緣故,幾乎不怎麼喫早餐。
我們真的很難坐在一起好好喫頓飯。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他可能剛好睡下。
中午飯做好了,他睡的正香。
下午他喫過飯後,等到晚餐時間,他還不餓。
所以一日三餐我們都是錯過的。
他的反省讓我感動,甚至有些愧疚。
都說一段再好的婚姻都有無數次想要離婚的念頭,他在反思自己的不足,而我在懷疑他對這段婚姻的不忠。
喫早餐的時候,我差一點就準備和他推心置腹聊一聊關於我在監控裏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出生入對的事,只不過這個話題被帶着小寶下樓散步又匆忙折返回來的吳媽給打斷了。
我和老公同時開口問:
“怎麼就回來了?”
吳媽大聲喊着晦氣,說是這兩天還是別帶着孩子出門了。
我問怎麼回事?
吳媽說3304出命案了。
一聽到命案兩個字,老公的臉色有些差,我心裏也猛的一咯噔,卻還是強裝鎮定的問:“3304能出什麼命案,住在33樓的人不是都搬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