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她的腳踝,我才驚覺她的手很涼,我連忙鬆開,不由得退後了一小步:“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長了一張跟王冉之一樣的臉。”
要不是之前用千千結試探過她,我一定會再一次懷疑她就是王冉之本人。
可她並不怕我的匠術,證明她不是兇魂,她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感受到了我的恐懼,攤開自己手心問我:“你去過3304房間了嗎?”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這麼問我,緊跟着她又說:“你不是第一個被她鎖定的目標。”
難道她也是受害者?
她沒有擡頭看我,而是自顧自的說:“那間房是整個小區極陰寒之地,去的次數多了,陰重陽虛,就會變成我現在這樣。”
說完,她猛地擡起頭盯着我:“沒錯,今天早上在背後裝神弄鬼嚇唬你的人是我。”
承認了就好,我質問: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苦笑一聲:“如果我告訴你我這麼做是爲了救你,你會相信嗎?”
這就好比她告訴我,我插足你和你先生之間的感情,是爲了你能活命一樣的荒謬。
我不信!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會信,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用這樣的方式已經救了好幾個人了,不然你以爲三期的命案只有這些嗎?你知道今年生孩子的女人有很多,但你一定不知道,三期有好幾個孕婦,都死在了手術臺上,一屍兩命,因爲我能力有限,我救不了那麼多的人,我只能盡力贖罪。”
她的話,我聽不懂。
贖罪是什麼意思?
她跟王冉之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一再追問,她不肯說,她只顧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像是壓抑了很久一樣。
花店老闆娘見我們之間聊天的氛圍變了,還用給我們倒水的機會過來打探,看到王安娜在哭,她莫名其妙的說了句: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然而,老闆娘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在她們倆都聽得懂的話語裏,我到底是以怎樣的身份存在,我只知道,我對王安娜的懺悔並不感興趣。
甚至連她爲什麼要懺悔,爲什麼要贖罪的原因都不感興趣。
因爲留給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所以我等她情緒稍稍穩定後,直奔主題:“既然你知道整個小區裏的人的遭遇,你也知道拘生魂的存在,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只需要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他們?”
王安娜停止抽泣,她紅着眼眶看着我:
“你跟我不一樣,事已至此,你可以帶着家人離開,只要你們離開,就一定能活。”
所以她纔會假裝自己是綠茶和小三,想要用這種方式挑撥我和老公的關係?從而讓我離開出走?
感覺這種可能性不大。
我對王安娜這個人的認知,還是停留在兩個極端,她要麼是個又蠢又傻還只有一根筋的好人,要麼就是個極其懂得藏其鋒芒呼吸裝瘋賣傻的心機女。
我暫時無法得知答案,所以我微微皺眉:“廢話少說,要走我早就走了,如果我有能力救整個小區的人,我不會當逃兵,儘管我也不想當英雄,拯救世界從來不是我的夢想,但我有能力擔當的話,義不容辭。”
王安娜深深嘆口氣:
“你能救,但你很可能會死。”
如果說我內心不掙扎,那肯定是騙人的。
我有老公,有孩子,有家,我沒那麼高尚。
但是,我更清楚的知道,如果我不去試一試的話,整個小區被拘生魂的人,包括姚遠,他們都會死。
而我奮力一試,我也有可能活。
一個是絕對,一個是相對。
二者沒有可比性,所以我不需要猶豫。
我選擇了試一試:“你只要告訴我怎麼救就行,至於能不能活,會不會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聽到了我的回答後,王安娜面容凝重,她久久沒開口說話。
我又坐回座位上,很明確自己現在的處境:“你既然知道那麼多的事情,那你也一定知道我身上有着滔天氣運,即使今天我逃離了王冉之跟袁少亭的魔爪,那明天呢?只要這一身滔天氣運猶在,不管我逃到哪裏,都會被人盯上的,到時候死的就不僅僅是這一個小區的人,我說的對吧?”
她動了動嘴,欲言又止。
良久,她才擠出一句:“離開他,你們都會各自安好。我還是那句話,生命和愛情,你必須做個選擇,如果你選擇活着,你可以陪着你的孩子平安長大,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給你的孩子最好的生活。”
不僅給不了,如果我和孩子就在他身邊,我們不光會丟掉性命,這一輩子也無法過平安簡單的生活。
所以,我老公到底是什麼人?
我極力想看清楚王安娜的眼神,我想從她的眸子裏找到答案,她是在給我忠告?還是更高層次的挑撥離間?
我看不透。
但我能很堅定的回答她的問題:“對不起,除非黃土白骨,抑或他另有所屬,否則這一生我都與他不離不棄,不死不休。”
我跟老公沒有舉辦婚禮,但我們領證的時候,他對我說過,除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
當時我就告訴自己,這輩子只有兩種可能會是我們分開,要麼生命終結,要麼愛情終結。
記得領證前跟媽媽說我要嫁人,媽媽沒有太多交代,她只說可以養我一輩子,但若我執意組建一個家庭,她也尊重我的選擇。
那天晚上氣氛很凝重,我原本以爲是父母嫁女兒該有的悲傷,可媽媽告訴我,將來要與我共度一生的這個人,要麼不選,一旦選了,就要堅持到底。
有些苦難,要麼從一開始避讓,一旦深陷其中,這場戰役,只准贏,不許輸。
婚前,先生是我漫漫餘生裏斬釘截鐵的夢想。
婚後,先生是我漫漫餘生裏堅定不移的選擇。
看出我的堅定後,王安娜那神情裏摻雜着很多複雜的神色,只不過她沒再勸我,也似乎不再挑撥離間了,而是發自肺腑的說了句:
“難怪他可以爲了你,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世間萬物,邪祟妖魔鬥。”
我想說,他最精彩的,絕對是與綠茶鬥。
等她感慨完,我問道: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該怎麼救他們了吧?”
王安娜點點頭,卻突然伸出手: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這件事絕對保密,儘管我在吳大哥心裏的形象已經毀於一旦,但我寧可他在漫長的一生中遺忘我,也不願他在聽到我的名字時,恨我入骨。”
我好想打擊她,你想多了。
能被一個人恨之入骨,一定是因爲曾經愛的至深。
不曾愛過,怎會留恨?
但既然我感知不到她的惡意,我就暫且把她當作是個好人,我伸手去,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住了:
“那天我看到了,你打傷了她。”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天在植物園打傷王冉之的事情。
能看到王冉之的人,必定不是平常人。
我沒有問她到底是誰?
她很幼稚的跟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好像這樣的許諾真能讓人信守一般。
做完這一幼稚的舉動後,她很警覺的看了看外頭,烈日當空,她的雙眼卻寒涼如水,聲音更是壓的不能再低了:
“三期的對面是一個新開發的樓盤,這個你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我是眼看着這棟高樓建起來的,我點點頭,她繼續說道:
“前不久這個樓盤開盤了,價格遠低於附近的樓盤,你在這裏住了好幾年,應該知道這裏的地理位置很好,按理說不可能以白菜價賣出去的。”
怕她繼續說這些廢話,我乾脆替她講了:
“我知道,這個樓盤主打精裝修大平層,是改善型住宅,一般買這種改善型住宅的人,對生活品質要求高,最重要的是學區房。”
王安娜忙不迭的點頭:
“那你也肯定知道,這個樓盤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學校。”
準確來說,它不是沒有學校,而是學校一直沒有修建。
王安娜要講的就是被圈起來的那塊地:
“樓盤旁邊就有塊地,原本是要修建學校的,只要學校修建起來,這個樓盤的單價會提高好幾千,問題就出在這塊地上,開發商派人去看了,那塊地是墳,密密麻麻的墳,去看過的人回來後無精打采,沒過多久就離奇病逝了,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打那塊地的主意。”
上次小區也有人去看過了,還在羣裏說那裏密密麻麻的全是墳。
我等着王安娜的下文,她卻渾身一顫,有些哆嗦的看向外面。
因爲有老公不能回頭的警告,我站起來轉身去看,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半透明的背影。
我急忙追了出去,烈日炎炎下,哪裏還有那個半透明人的半點影子。
而等我再進奶茶店去看王安娜時,她面如死灰,明顯是受到了驚嚇。
我伸手去拍她的臂膀,她蜷縮成一團,嘴裏怔怔道:
“死了,死了,又死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