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過來的那一刻,剖宮產留下的傷口正好從井蓋邊緣摩擦而過,劇烈的疼痛讓我差點昏死過去,但緊抓住蘇婉的雙手卻絲毫沒有鬆懈,井裏那些張着嘴的陰人,讓我瞬間清醒過來。
剖宮產生孩子的時候因爲有麻藥的作用,我只感覺到腹部被撕裂,卻沒有半點疼痛。
現在,腹部的疼痛感比麻藥過後的陣痛要強烈百倍千倍,我甚至能感覺到傷口裂開後,應該有血在流出。
眼前的蘇婉,充滿了絕望。
她說過,水裏的陰人要想上岸,就必須找到替死鬼。
只要她的身子不掉下去,那些陰人就上不來。
蘇婉的雙腳胡亂的蹬着,每一下都讓我腹部的摩擦力增大,我感覺自己的身子也在往井口掉落,我只能先穩住她:
“小婉,別怕,我不會放手的,你別動,我慢慢把你拉上來,你一定要聽話,深呼吸,不要急,好不好?”
蘇婉早已淚流滿面,她哽咽着問:
“姐姐,媽媽爲什麼要殺我?她爲什麼一直都不喜歡我。”
我哄着她:
“天底下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呢?你媽媽只不過是被壞人利用了,她是愛你的。”
我能明顯感覺到蘇婉的手有所鬆動,她啞着嗓子說:“如果我死了對媽媽來說是一種解脫的話,姐姐,你放手吧,我可以去死的。”
這個傻孩子。
我強忍着痛,抓緊她的手,替顧知心辯解:“媽媽不是超人,她也有自己的脆弱,是人都會累的,有的媽媽跟孩子一樣,天生膽小,她也有受到驚嚇的時候,也會犯錯,小婉,你抓緊我,我把你拉上來,你媽媽現在最需要你的幫助,沒有你,她活不下去的。”
小婉雙眼泛起光芒,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真的嗎?我對媽媽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我點頭:
“當然是真的,所有的孩子,都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也一樣,也是你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
孩子的心都是最單純的,很好哄。
蘇婉在我的勸說下,也不再驚恐掙扎,而是藉着我的力道,一點一點的往上爬。
我也從腹部用力到胸前硬撐,眼瞅着蘇婉就能上來了,她突然瞳孔放大,神情驚悚的看着我,我以爲自己又變成了讓她恐慌的模樣,立刻安慰道:
“小婉別怕,我是姐姐。”
蘇婉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憋出一句:
“姐...姐,你...你身後...”
我身後?
我沒敢回頭去看,但隨着蘇婉大喊一聲:“不要。”
一股鑽心的疼從後背泛起,應該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扎進了我的肉裏,一下,兩下,三下...
疼到極致的時候,我已經能腦補皮開肉綻是什麼樣子的了。
蘇婉厲聲尖吼着:
“媽媽,不要,不要傷害姐姐。”
是顧知心!
我沒辦法空出手來,只能任由她一下一下的砸着我的後背,蘇婉掙扎着想要放開我的右手,哭着求我:“姐姐,你出手吧,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是她先傷害你的,姐姐要保護好自己。”
我不能放開她的手,一旦掉進井裏,那些陰人會將她吞沒的。
這是一場拉鋸戰,蘇婉哭的聲嘶力竭,而我的視線也開始被汗水侵擾,只剩下我的雙手支撐着我大腦唯一的信念,不能放手。
但我也沒有半點力氣將她往上拉,身後,顧知心一下一下的砸着我的後背,邊砸邊泄恨的喊:
“殺了你,殺了你。”
好幾次我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的時候,都在心裏想着,姚遠那癟犢子玩意兒,再來一次我打死都不要跟他站在一個戰壕裏了,這豬隊友一點用都沒有。
老孃都快死了,那混蛋還不來救我。
我要是能活着挺過今晚,下次等他經歷三差兩錯的時候,我一定搬條小板凳,準備瓜子花生和飲料,前排坐着湊他的熱鬧。
這傢伙不跪在地上求我,我絕不會出手救他。
就算要救,沒個十頓八頓全蝦宴,老孃才懶得搭理他呢。
一想到這些,心裏稍稍痛快些了。
但這個時候,耳朵邊有些聒噪,我居然聽到老公在吐槽我:“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別的野男人,你當你老公死了麼?”
呵呵,我老公。
誰知道是死是活。
誰知道他是死的還是活的。
這個靠不住的男人,再來一次,老孃鐵定不嫁他。
就算要嫁,沒個百八十萬的彩禮,沒個正兒八經的婚禮,鬼才嫁呢。
一想到他連婚都沒求,而我就要死了,所有的委屈一股腦的涌上心頭,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想哭,我都嫁了個什麼玩意兒,都這個時候了,甭管你是死的還是活的,先來救我再說啊。
還是沒人來救我。
只不過後背的疼痛感消失了,我聽到蘇婉沙啞着很無力的喊了一句:“媽媽。”
然後,身旁轟的一聲,有人倒地。
應該是顧知心暈死過去了,我睜開眼,見蘇婉又往下掉落了一點,那些張着血盆大口的陰人,眼瞅着就要咬到她的腳了。
急的我趕緊喊:
“小婉,蜷腿。”
蘇婉往下一看,緊跟着腿往上一縮,那個試圖咬她的陰人一擊不成,掉落到水裏去了。
但因此,井裏的陰人突然激動了起來,一個個像餓死鬼投胎一樣的,爭先恐後的往上涌,蘇婉則盯着我身子喊:
“姐姐,血,好多血,你流了好多的血。”
難怪這些陰人一個個如此激動,應該是我身上的血滴落在井裏了,我意識到真正的危險即將到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奮力將蘇婉往上拽了好大一截。
蘇婉也藉着我的力道,雙腳踩在光滑的井壁上,整個身子呈弓起來的形狀,我們都很累,但都默契十足的藉着對方的力道求生,再有一下,她就能上來了。
我給她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