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我身體往下墜的那一瞬間,我的手腕一暖,整個身子迴旋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然後猛的一摔,正好卡在了懸崖邊的一顆大樹下。
抱住我的,是老公。
我剛鬆口氣,卻見樹上垂下來無數陰人的手,就連樹底下鑽出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手。
這種被密集恐懼症給圍繞的感覺,太讓人窒息了。
車子早已不知去向,在這條崎嶇的山路上,無數腦袋脖子身子和四肢都分離的陰人在快速的朝着我們爬來,這完全是大型的重災的車禍現場,泥濘的車轍縫裏流淌着的,全都是腥臭的鮮血。
要不是有我老公在,我恐怕已經嚇暈過去了。
即便如此,在我看到一隻只剩下三根手指頭的斷掌攀上我老公的肩膀時,我仍嚇了個半死。
秉着沒什麼事是一掌千千結解決不了的原則,我朝着那斷掌拍去,手落到一半就被我老公抓住了,隨後他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哄着:
“閉上眼,深呼吸,感受山野呼嘯而來的風,以及大自然鳴叫的聲音。”
一開始我真的靜不下心來,閉上眼我能看到的,全都是滿地蠕動的殘肢斷臂。
在老公的不斷安撫下,我終於能夠感受到崖邊呼呼吹過的山風,耳邊也能聽到山谷裏傳來的鳥叫聲。
除此之外,我還能感受到車子劇烈的顛簸。
所以,我一直在車上!
這讓我想起在萬府小區坐電梯的那一次,我以爲自己去了那層不存在的三十四樓,但其實我一直在二十四層沒有動,是我的靈魂被王冉之給帶走了。
那這一次,應該是突如其來的驚嚇,把我的魂兒給嚇飛了。
我看到的萬丈深淵,一旦我的魂真的掉了下去,那就只能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了。
唉。
我不由得在心裏嘆口氣,經歷了這麼多,以爲自己變強大了,結果一遇到事,我依然是個渣渣。
看來,我又拖大家的後腿了。
這麼想着,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我拍了拍老公的後背,對他說:
“我沒事了。”
說完,我想從他懷抱裏抽離,卻見他緊緊抱住我,絲毫不讓我挪動,他還哄着我別睜眼。
但他說的時候已經晚了,我已經睜開眼,看見我確實是在車上,只是這輛車裏,已經全部被陰人的手啊腳啊腦袋啊身子給佔據了,就連吉鴻偉的肩膀上腦袋上,全都是陰人的手。
座椅上,還有許多黏稠的腦漿和血液,看起來十分噁心。
而蹲在我腳邊的蘇婉,此刻頭髮上全都是陰人的腦漿,擡起頭來看我的時候,她的嘴裏還叼着一根陰人的手指,滿臉都是黏稠的鮮血,她還舉起手來,手心裏抓着一隻陰人的小腳,問我:
“姐姐,這味道好極了,你要嚐嚐嗎?”
我感覺自己想吐,但沒有空出來的地方能讓我吐的,就連我老公的身上,也沒能倖免。
我自己身上肯定也是一樣的。
尤其是坐在副駕駛的姚遠,他被許多陰人的手給束縛住了,大腿處,還有好多陰人的腦袋在咬他的胳膊,他那血肉橫飛的腿上,爬滿了蠕動着的蛆蟲。
這蛆蟲,不是那個把自己孩子從腹中刨出來的女人身上的嗎?
這麼一想,我急忙去尋找那個女人的身影,但車裏沒有,我胃裏犯惡心,剛想吐的時候,看見緊抱着我的,哪裏是我的老公,分明就是這個渾身長滿蛆蟲的女人。
她的手正在摸我的臉,我能看到她手上爬動的蛆蟲。
不知道是有蛆蟲爬到了我的臉上,還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覺嘴角很癢,緊接着是脖子,手臂,繼而全身。
這種被蛆蟲支配的恐懼感,讓我感到窒息。
尤其是腹部,又癢又痛。
我低頭去看的時候,發現很多的蛆蟲如同洪水猛獸一般的從我的腹部的傷口處爬出,我好像也變成了那個女人。
巨大的驚慌讓我猛烈的拍打着自己的身子,但很快,我的雙手就被老公鉗制住,他頂着那個女人噁心的臉孔朝我靠近,張開血盆大口,毫不猶豫的咬破了我的手指。
緊接着,他抓住我的手握住了我胸前的墨石墜子。
頃刻間,我看到有無數個英勇的老公從四面八方趕來,橫掃無數陰人,我看的有些癡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急轉彎讓我的腦袋砰的一聲跟人撞了。
然後,我聽到蘇婉哎喲一聲。
這撞的,我眼冒金星。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蘇婉正揉着自己的額頭,把手放在我面前晃了晃,問:
“姐姐這是醒了還是沒醒?”
我伸手去抓蘇婉的手,她驚喜的喊着:
“醒了醒了,姐姐醒了,那個該死的老髡匠,最好別讓我碰到他,讓我見到他,我見一次揍他一次,我要替姐姐報仇,也讓他嚐嚐做噩夢的滋味。”
看來,我又陷入了浮生一夢中了。
清醒後,車裏乾淨的很,蘇婉激動的握住我的手,眉飛色舞的描述着:
“姐姐,你醒了就好了,你剛剛可嚇死我們了,你先是暈了過去,醒來後又張牙舞爪的,你看,你把姐夫的臉都給撓破了。”
我看了老公一眼,左臉確實有一道指甲的抓痕。
我很抱歉的看着老公,蘇婉很識趣的別過頭去,還拍了拍副駕駛的座位,伸手把姚遠盯着我們看的腦袋給推了一把:
“看什麼看,狗糧沒喫過嗎?非禮勿視懂不懂?”
姚遠邊轉回去轉吐槽: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蘇婉衝着姚遠的後腦勺扮鬼臉,看起來,他們好像每個人都很輕鬆,在我被浮生一夢給支配的時候,他們應該是沒遇到什麼危險。
當着蘇婉他們的面,我也說不出別的話來,老公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塊創口貼來,貼住了我左手食指上的傷口,然後莫名其妙的對姚遠他們來了句:
“太陽落山前下山應該不成問題,下山後記得叫醒我們。”
叫醒?
我們?
我滿臉疑惑的看着老公,他伸手摟住我的肩膀,蘇婉很有眼力見的把自己的小身板往前面挪了挪,我靠在老公的肩膀上,他另一隻手抓住我的左手,兩手之間,緊握着那顆墨石墜子。
那一瞬間,我感覺蘇婉,姚遠,以及吉鴻偉似乎都不存在了一樣,好像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只有我和老公兩個人相依相偎,因爲湊的近,我甚至能聽到老公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