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是什麼玩意兒?我要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大頭的衣服吧?
大頭個高,他的衣服穿在吳清身上,倒也很合身。
只是,他怎麼又回來了?
敢情我廢了一堆的唾沫星子,到頭來說了個寂寞啊。
這人死倔,說不通啊。
難道他不明白,有他在,我猶如手腳被綁,就算有一身的本領也無處施展。
當然,話說回來,我有什麼本領嗎?
我沒有!
但我會威脅人!
比如我尋死覓活,袁少亭覬覦我的氣運,多多少少會對我有所顧忌,但有他在就不一樣。
就說眼下吧,他要隨便抓個人,我也能硬扛一陣,因爲我知道,這只是我的一場夢,不管這夢是相思留給我的,還是袁少亭給我下的套,橫豎這些人都不存在。
可吳清不同,我老公入了夢,吳清能不能活着,估計關係着我老公的生死存亡。
這麼想想,還是姚遠比較聽話。
儘管他是迫不得已被我給弄走的,但人家好歹沒有自作主張的溜回來,也算是沒給我添亂了。
這個念頭剛過,我聽到地牢外有人喊:
“大人,地下河抓住一人,如何處置?”
那麼冰冷的地下河……
誰不怕死的從那鬼都不去的地方遊了進來?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我要收回剛剛對姚遠的誇獎,因爲我右眼皮突然猛跳,估摸着是姚遠那癟犢子玩意兒不要命的跑來送死了。
唉,這些人,一個兩個的,不讓人省心。
好在他也算是無形當中給我解了一個大難題,袁少亭當即丟下假扮成大頭的吳清,然後看了我一眼,竟然就這樣走了……
我想這一刻,他肯定知道抓住的是誰,迫不及待的想要拿捏住我的七寸了。
臨走前,他還吩咐“大頭”,讓他務必看守好我。
等他離開後,我長嘆一聲:
“活着不好嗎?短短几十年怎麼就活不下了?非得回來送死?”
吳清很詫異,他還以爲我沒發現,現在見我識破了,乾脆擡起頭來,也懶得僞裝了。
我沒好氣地問:“給我個理由,爲什麼不走?”
其實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竟然盼着他回我一句,我回來,帶你走。
可惜,這只是我的假想。
因爲人家給我的回答是:“這裏的機關設置的很巧妙,除非他願意當人,否則誰也逃不出去。”
所以,他壓根沒打算救我。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知道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那你爲什麼不走?他都答應放過你了,你爲什麼就不肯放過你自己呢?”
吳清對上我的眼,很認真的解釋:
“我知道你希望我活下去,但你不懂那種心如死灰的感覺,我也並非有意辜負你的一片好心,而是我想把這一條寶貴的生命,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更有需要的人?
他這是幾個意思?
我滿眼疑惑,還沒問,他便說道:“這幾日我跟他們哥倆朝夕相處,知道他們並非十惡不赦之人,剛剛到了出口,我突然想到,與其把生還的機會留給我這個行屍走肉的人,不如換他更有意義的活下去。”
所以,他選了大頭?
我要沒記錯的話,大頭五大三粗的,天不怕地不怕,反倒是小頭膽子小,怕死。
按理說,小頭應該更想逃出去。
可小頭分明站在地牢外,巴巴的望着我們。
沒想到那麼怕死的一個人,竟然有這種大無畏的精神。
不過,等等!
他剛剛說什麼?
我怕自己聽錯,不由得問:“你說假扮成你離開的那個人,你叫他什麼?”
吳清有些詫異的看着我,估計是不太明白我爲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但他還是回了我一句:
“黎兄,黑暗之後,黎明到來的黎,具體名號,未知。”
我當時腦袋一轟,感覺滿腦子的漿糊都炸鍋了一般。
他說,大頭姓黎。
我爺爺也姓黎。
我入夢之前,我爺爺說,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終究要還。
我當時還挺納悶的,我爺爺怎麼會突然來這麼一句話。
能成爲一家人,不都是緣分麼?
只是當時我沒多想,也沒細問。
現在聽吳清這麼一說,我細思極恐。
當下,我便快速走到地牢門口,小頭見我氣勢洶洶的走來,估計是以爲我要越獄,還象徵性的攔了攔我:
“姑娘,逃是逃不掉的,這地下的機關邪門的很,大家都知道誰也逃不了一死,好些人都想試試,但無一例外,全都死的很慘,你還是別亂跑的好,能多活一會是一會。”
瞧吧,就是這麼怕死這麼慫的一個人,他竟然不逃。
我一直覺得,大頭把自己當哥哥,要不是小頭堅持,大頭一定會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他的。
所以我沒有立刻詢問大頭的姓名,而是問他:
“爲什麼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小頭眼神一黯,低頭輕聲說:“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來這兒,本就是活不下去了纔來的,家鄉遭了饑荒,好多人都餓死了,我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從小走散了的妹妹,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但黎兄不一樣,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盼着他能平安回家。”
原來如此。
但生死關頭,人難免會有私心。
小頭能如此豁達,倒令我刮目相看。
只是臨死之際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總不能對他說,你別怕,我們大家都得死,黃泉路上有個伴,也挺好的。
我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終於問出了口:
“還不知道你們哥倆姓甚名誰,大家相識一場,好歹認識一下吧。”
小頭撓撓頭,很難爲情地說:“我這名字,狗都嫌。”
啥?
我差點以爲他叫狗都嫌了。
好在他及時補充:“爹孃沒文化,生我時村裏的狗叫個不停,於是他們給我起名,叫狗娃。”
好吧,這名字也不比狗都嫌好到哪兒去。
說完,他可能是太害羞,知道自己忘了說姓氏,又紅着臉小聲說:
“我姓郝。”
呃……
好傢伙,這名字。
郝狗娃。
我也是服氣。
換了平時,我非得大樂一場不可。
但此時此刻,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大頭叫什麼,於是我問:
“你那個兄弟呢?他叫什麼?”
小頭擡起頭來,看着我的眼睛,顯然多了份自信,聲音也大了起來:
“他名字比我好聽,他姓黎,名衍堂,黎衍堂。”
黎衍堂!
我當時就愣住了,因爲我爺爺也姓黎,叫黎衍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