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讓我們在家裏等,我們還是別出去的好,要不然我們再等等,姐姐,這雨下的實在是太大了。”
我看宋簪費勁的樣子,心想着我這腿廢了,雨又下的那麼大,我去了也是添亂,於是反手抓住宋簪:
“小婉說得對,要不然我們再等等,我老公和姚遠都去了,他們要是都沒辦法的話,我們去了也沒用。”
宋簪心裏急的很,但她也沒再強行來抱我。
我又問白靈:
“畫軸封不上了,你阿爸人呢?你這個時候跑回來做什麼?”
白靈撓撓頭,說:
“阿爸讓我回來找你,說什麼解鈴還須繫鈴人。”
宋簪一聽,立刻撲過來抱我,我又多問了一句:“是你阿爸讓你回來找我的,還是吳生哥哥和姚遠哥哥讓你回來找我的?”
這話問的,宋簪都莫名其妙了:
“他們肯定是在一起的,村長的意思,就是你老公的意思唄。”
對於樊公楊,我實在是沒有打過什麼交道,這個時候好端端的畫軸封不了,直覺告訴我肯定是畫裏面出了什麼問題。
而我爺爺就在畫裏,他們每一個人都比我厲害十倍百倍,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不會把我推到前面去冒險的。
那幾個,都是最愛我的人啊。
就連姚遠那癟犢子玩意兒,都鉚足了勁的想當我的哥哥。
哥哥哪有那麼好當的,總要爲妹妹遮風擋雨披荊斬棘吧?
白靈估計跟宋簪有一樣的疑問,只不過在他心裏,他阿爸說的,比任何人的話都好使。
但他還是如實說道:
“吳生哥哥和姚遠哥哥進畫裏查看去了,我阿爸在竹屋守着的,姐姐,我們快走吧,我阿爸說,再晚就來不及了。”
封軸的時候,樊公楊也說過這句話。
這回,連宋簪都在催:
“想必是畫裏出了大麻煩,言言,這可是再次見到爺爺的大好機會,你總不能白白錯過吧,想必你還有很多話想問爺爺,要是能...”
我沒有打斷她,是她自己給了我聯想的餘地。
但我知道宋簪的意思,她是想說,我爺爺固執,非得陪着阿婆留在畫裏,要是我能再次進入,說服爺爺出來,那他豈不就能在我爸媽身邊享天倫之樂了嗎?
蘇婉也覺得宋簪說的有道理,還自告奮勇的說:
“這雨下那麼大,路上怕是不太好走,我這雙眼睛應該能管點用。”
有用就行。
我就是沒想出來我能幫上什麼忙,怕一不小心反而給他們增添負擔,但蘇婉說的讓我動了心,她連陰兵借道這樣的迷宮都能闖出來,有她在,確實能幫上一定的忙。
於是我在宋簪和蘇婉的幫助下,成功的坐上了輪椅。
只是把蘇婉冷壞了,她哆嗦的把手放在嘴邊哈了好久的熱氣,雙手才緩過勁來。
一出門,風一吹,那酸爽。
怎麼形容這種冷呢,我在沒結婚之前,有過一趟最北之旅,從星城出發,前往冰城,途經雪河谷,聽說那裏的雪景極美,我抱的團,一上車就開始逼迫我們買各種各樣的套票,其中有一項叫做雪地越野摩托,開着摩托上山,再下山,我因爲身體原因,沒有買這張套票,結果中途被趕下車,告知只能在雪地裏等待買了套票的遊客遊玩回來,大巴車才能繼續前往雪河谷。
那天的雪河谷,雖然沒有我最終的目的地墨河那麼冷,墨河是零下四十多度,而雪河谷當天,是零下二十七度,我在雪地裏足足等了兩個小時,那種刺骨的冷,就感覺我的身體已成冰雕,透過口罩呼出的熱氣凝固在睫毛和劉海上,名副其實的白了頭。
因爲那個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還是大巴車司機好心,給我們指了一條路,找到了一個供遊客喝水取暖的小商店,花二十塊錢,就可以在裏面吹暖氣,喝一杯熱乎乎的水。
雙腿雖然動彈不得,但我整個腰身就感覺是自己的雙腿已經扎進雪河谷那半米深的雪地當中冰凍太久已經失去知覺,可上半身還能感受到那種刺骨的冷。
就連蘇婉都打了個噴嚏,吐槽道:
“這不是六月麼?這裏冷的跟冰窖似的。”
她說這話時,還看了看四周,納悶的說:“這裏古怪的很,一個陰人都沒有。”
沒有陰人?
宋簪就比較搞笑了,明明她什麼都看不到,卻還四處望了望,然後煞有其事的解釋說:
“不是說陰人碰不得水嗎?下這麼大的雨,想必它們也要避一避的。”
看蘇婉那表情,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
只不過她沒有反駁宋簪,反而像是在安慰我們一樣,很敷衍的附和道:“也許是的吧。”
可她分明戒心十足,這種戒備,不像是對付陰人,更像是某種未知的兇險。
雖然我出生在這裏,但我對鎮上是真的沒有多少印象,僅有的幾次前來,也都是直接奔着喫的來的,我在鎮上能迷路,說出來誰敢信?
反倒是白靈穿着蓑衣帶着斗笠在前面帶路,宋簪也是穿的蓑衣和斗笠,推着我的輪椅,我自己打着傘,蘇婉跟在我左手邊。
這是我跟蘇婉那一夜並肩作戰養成的默契,我右手有千千結,所以她習慣性的站在我左手邊。
我記得鎮上有個十字路口,路口直走是往月樓村方向,有一所初中,一所高中,往左是前往家禽交易市場,往右則是服飾街,再過去就離開鎮上,往高速路口方向了。
毫無疑問,我們應該直走。
但白靈卻在這個地方往右拐,我不由得叫住他:
“是不是走錯了?”
白靈沒有回答我,他走的飛快,雨下的太大了,他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問話一樣,蘇婉快走兩步追上去,伸手去抓白靈的手臂。
老公說的,不能輕易拍人家的肩膀,容易把肩膀上的明火給拍滅。
但蘇婉一下子沒抓住,只好大喊一聲:
“白靈,你停一下,姐姐在叫你,你好像走錯路了。”
白靈稍微停頓了一下,他沒有轉身,聽了蘇婉的話,他反而走的更快了,幾乎是用跑的,一下子就消失在我們面前。
蘇婉擡腳去追,宋簪趕緊叫住她:
“小婉,快回來。”
但她晚了一步,蘇婉跑出去後,也就一個眨眼的功夫,她人就不見了。
偌大的馬路上,行人早已回了家,我剛剛就覺得不太對勁,就算這場雨落的有徵兆,大家都有充足的的時間避雨,那周圍的店鋪呢?
一整條服飾街竟然全部都關着門。
這太不可思議了,我換了隻手握着傘,伸手去拉宋簪的衣袖:
“簪簪,我感覺情況不太妙。”
結果我手落了空,我轉頭一看,我身邊哪裏還有宋簪的身影,下着暴雨的大街上,只有瓢潑大雨陪着孤零零坐在輪椅上的我,我頓時慌了,大喊着:
“簪簪,小婉,白靈,你們在哪兒?”
沒有人應答我。
雨還在下,我一隻手打着傘,另一隻手艱難的推着輪椅往前。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過了服飾街,前面有一條橋,橋那邊,是去往高速口的方向。
這與我原本要去的月樓村背道而馳,既然追不上宋簪她們了,我推着輪椅準備轉身,先去找老公和姚遠。
但我剛準備轉身,暴雨當前,橋就在那兒。
橋上,站了個人,隔太遠看不清,但我知道,那人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