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哪兒去？
不不不，我哪兒都不去。
我突然慌了，想要甩開她的手，卻是徒勞，因爲我看見我們十指緊握的手開始融合，就像是連體嬰兒一樣，兩隻手長在了一起。
不光如此，當十指完全融合後，我們的手臂，身子，以及腦袋，全都融爲了一體。
當她徹底在我眼前消失了，我腦袋裏有個聲音在問：
“你好了嗎？我們走吧。”
她的聲音在我腦袋裏落幕後，一道綠光圍繞着我，我只覺得雙眼炫目，整個人像是要炸裂一般，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長跪在蒲團上，身上的青衫布衣告訴我，我現在不是黎言，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我叫空了。
我也不是在求佛，而是在求顧相思。
這也太奇怪了，長跪佛前不求佛，卻去求一個在這個時代不知道有沒有存在過的人。
“我”可真是腦子有病。
而且我嘴裏還在埋怨着：“顧相思，我與你有着百年之約，你曾答應可許我心願達成的，如今已是你我百年之約的第十七年，我有求於你，你爲何還不出現？”
第十七年？
這可真是個奇怪的數字。
這名叫空了的姑娘也真是個怪人，她不直接把我帶到一百年前，卻獨獨把我帶到了這第十七個念頭。
這數字，莫非有什麼講究？
出於好奇，我嘗試着問：
“爲什麼是第十七年？”
我腦袋裏竟然有個聲音在對我的問話進行回答，她告訴我：“因爲我今年十七歲。”
也就是說，距離百年之約到期，還有八十三年。
儘管我數學成績很渣，但這個數我還是算得很清楚的，照她這麼說，百年之約發生的時間，應該是一九二一年，現在她十七歲，也就是說，現在是一九三八年。
一九三八年啊。
這並不是什麼好時候啊。
戰火瀰漫，硝煙四起的時代，我都不由得嘆口氣：
“我勸你還是別等她了，她不一定能來。”
我知道相思的前世。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十世，相思如姚遠所願生在了和平年代，而上一世，她六歲就去世了。
六歲啊。
一個六歲的孩子能跟她約定個鬼的百年。
我大膽設想，一九三八年，應該就是相思六歲的時候，而百年之約是十七年前就定下的。
那麼...
我震驚了，照這麼來算的話，也許跟空了約定百年爲期的那個人，不一定是相思。
可除了相思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那個可能就是我。
莫非，是我跟她約定了百年之期？
但我真的一點記憶都沒了，大概是孟婆湯後勁太足了吧。
既然記不起，那就問問相思跟她約定百年之期的目的是什麼吧？
我這大腦也真是牛的不要不要的，我居然能夠自問自答，卻無法做到直接藍牙連接信息共享。
也真是醉了。
問及目的，空了也有些迷茫，她說：
“我本該胎死腹中的，是她跟我約定了百年之期，我才能來到這個世上，她從未說過該我怎麼做，她只問我願不願意跟她約定百年，後來我才知道，這一百年，我只能躺在棺材中等她來。”
“等她來做什麼？”
空了反問：
我知道個鬼！
這個問題終結了我大腦裏的自問自答，我在佛前長跪了很多天，直到這天，廟裏來了一個人，告訴她，你姑姑沒了。
然後，“我”發瘋似的在佛前磕頭，磕完一個又一個，又求佛，又求顧相思。
求到最後，我看那佛都像是在看自己一樣。
人生在世，萬般皆苦，唯有自渡啊。
可惜空了不懂，她跪完了姑姑的頭七，餓暈過去的她命懸一線，倒在佛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看佛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個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掙扎着想要起身，那個身影蹲了下來，握住她的手腕問：
“百年之期，可還作數？”
她忙不迭的點頭：
“作數，自然作數，你答應我的，可還作數？”
那人點頭：
“自然作數，你安心睡去，等你醒來之日，便是夙願達成之時。”
我感覺自己已經奄奄一息，空了在我身體裏已經安然睡去，但我睡不着，我想要睜開眼睛去看看這人是誰？
可我眼皮子沉得很，不管怎麼睜，都只能透過眼縫看到他朦朧的影子，只不過這個聲音很耳熟。
如果真的是相思跟空了有百年之期的約定，那來找她的人，應該是姚遠纔對。
儘管他似乎嗓子啞了，聲音是那種很不正常的低分貝，但我很確定，不是姚遠的。
他的臉我沒看清，倒是手腕上先是一涼，而後刺痛。
這痛感一下連着一下，彷彿有人在拿刀割我的皮肉一樣。
應該是那串相思刺青。
可如果這約定是我跟空了的，那爲何要刺上一串相思呢？而且是在相思逝世的這一年。
這種痛感直到刺青結束才慢慢得以緩解。
刺青完後，那人在我耳邊說：
“只需等待，你想要的終於會來臨。”
我很無助的伸手去抓他的臂膀，竟然被我給抓到了，我問：“等待多久？你到底是誰？”
他沒有甩開我的手，而是很禮貌的對我說：
“師太，男女有別，還請自重。”
我纔不管什麼師太不師太的，既然抓住了他的臂膀，我咬着牙攀附着他的力道想要坐起身來。
但我這身子沉得很，好幾次快要倒下去的時候，都是他伸手扶了我一把。
他對我，禮貌且疏離。
我怔怔的問：
“爲什麼？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
他湊耳過來，在我耳邊吐氣：
“百年之期一到，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會有人來找你，在此之前，請你務必信守諾言。”
找她？
是我會來找她嗎？
可我是被逼的，要不是爲了尋找蘇婉的下落，我不會來到這兒。
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說完後準備起身走，我死命的拉着他：
“不許走，不要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想對我做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不作答。
力氣耗盡後，我感覺有冷風襲來，快要昏厥的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但也因此讓我突然清醒了不少，我猶如迴光返照一般猛的拽住他的身子，奮力睜開眼。
突然清晰的視線讓我一愣，更讓我震驚的是，出現在我視線裏的這個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