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耳邊傳來凌逍的驚歎聲:
“我去,還能這麼玩。”
聽到聲音,我睜開眼,看見整個暗夜都被藍光所包圍着,這光,來源於我身後。
我推着輪椅轉過身去,看見凌逍愣在原地,傻傻的盯着我這邊的屍坑。
我看了過去,發現從屍坑裏散發出巨大的光芒來,刺的我差點睜不開眼,我只看到光芒四射中,有一團影子在蠕動,至於那人是誰,光芒太強了,我看不清。
不過我聽到了聲音,略帶沙啞的聲音。
他喊了一聲:
“老吳。”
剛聽到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等我回過神來時,光芒漸漸弱了下來,我纔看清這人竟然是渣季奇。
他不是在我口袋中的鐵籠子裏呆着嗎?
我一摸口袋,鐵籠子還在。
但沒等到我拿出來,凌逍便叫住了我:“小祖宗,你別亂動,這可是要命的玩意兒。”
我那隻放進口袋裏的手,悄摸悄摸的把鐵籠子放下。
渣季奇躺在屍坑裏,朝着我老公那邊伸手:
“怕是要就此別過了,老吳,也好,我這一生,到這一刻爲止,終得圓滿。”
圓滿個鬼,要知道在津門,還有陰人等着他回去呢。
我急的大喊:
“凌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逍很冤,攤攤手錶示:
“小祖宗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看到有一縷活魂從你口袋裏鑽了出來,然後這哥們就躺了進去,要不然你自己問問吧,他想幹嘛?”
我問渣季奇:
“你瘋了嗎?凌逍說過,被煉成了屍花的死魂,是沒有來生的,你快出來,要死你也換個死法,你這樣算怎麼回事?”
凌逍在一旁解釋: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不會對這樣的活魂下手,畢竟揹負的因果太重,我也是很怕死的,但他這樣也未嘗不可,用他的魂來煉就屍花的話,你就能得救,只不過這哥們就完犢子了。”
不行,絕對不行。
我催促凌逍:
“你去把他給弄出來,要死也不能死在這裏,你說過的,我留下,不一定會死,你們爲什麼都不肯相信我,我是氣運之女,換句話說,我是受上天眷顧的人,老傢伙想弄死我沒那麼容易。”
凌逍很爲難的看着我:
“這我可沒法,我不告訴過你嗎?一個蘿蔔一個坑,他這一頭栽進去,只要我不煉就他,他就死不了。”
我急切的打斷他的話:
“那你還廢什麼話,趕緊把他弄出來。”
凌逍補出:
“可這坑一旦進去,除非他自己願意出來,我沒有權利決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底用不用他的魂來煉屍花。”
要自己出來。
我腦海裏快速的過了一遍津門的事,對渣季奇喊:
“你忘了陸琰琰了嗎?她還在等着你回去,等着與你一起投胎轉世,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她就再也等不到你了。”
渣季奇根本不理我,只是自顧自的對我老公說:
“我們認識也有很多年了吧?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有種預感,我這輩子肯定得栽你手上,果不其然,不過我很開心,能爲你做點什麼,是我的榮幸。”
榮幸你大爺的。
我都快哭了,他還跟沒事人一樣,淡定的說着遺言:
“老子這輩子就沒想過會有來生,活了幾十年,風風雨雨都闖過,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也夠本了,就讓我來送你們這最後一程吧。”
說完,他朝凌逍勾手:
“你來的時候,是偷偷摸摸跟着來的,所以這一招很管用,但你別忘了,現在你這樣大張旗鼓的走,你以爲那老傢伙會這麼輕易的放你們回去嗎?”
我很不解的看着渣季奇:
“可凌逍說過,我的氣運已經達到了最強狀態,老傢伙想要鉗制住我,就必須放過他們。”
渣季奇冷笑:
“那這小癟犢子玩意兒有沒有告訴你,就算他們能安全回去,這一身的匠術,也會在這屍花因果當中被消耗殆盡,人是活着回去了,一身匠術盡毀後,他們拿什麼來跟老傢伙抗衡?”
我看向凌逍:“他說的是真的嗎?”
凌逍不敢看我的眼,他極其不確定的說:
“他說的稍微有些片面,這只是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之一,並不一定,你身爲匠人,不也經歷過三差兩錯的因果嗎?是什麼滋味?能不能扛過去,你心裏應該清楚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不至於像渣季奇說的那麼嚴重。
但渣季奇卻直接戳穿了他:
“別撒謊了夥計,你煉就屍花用的死魂,是幾個心甘情願被你煉化的?那些不情不願的死魂都會把最後的詛咒成百成千倍的加諸在這些因果報應當中,一旦反噬,輕則匠術盡毀,重則喪命。”
竟然這麼嚴重,我急了,卻聽凌逍擦着額頭的汗,爭辯:
“喪命不至於,我既然敢答應她要全須全尾的帶他們回去,就一定能做到,至於匠術,那是他們自身的造化,這也不是我能管控的範疇啊,再說了,就算匠術盡毀,也還能通過氣運找回來的。”
渣季奇呵呵笑着:
“你是想說,讓他們兩個匠術盡毀的人想辦法把黎言救回去,再讓黎言用自身的滔天氣運去幫他們找回匠術嗎?”
聽着都不靠譜。
這其中但凡哪個過程掉鏈子,最後的結果將是一盤散沙。
面對渣季奇的逼問,凌逍無話可說。
他想了想,反問渣季奇:
“那你是想怎樣?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過了丑時三刻,他們留在這裏也是等死,不如跟我回去,說不定他們...”
不等凌逍說完,渣季奇對他說:
“我有辦法護你們周全。”
這回,輪到凌逍反對:
“不行,絕對不行,你這是活魂煉就,只要你的肉身還在她的身上,等我們回去後,只要我還活着,就能盡力一試,雖救不了你的命,但我能保證你死後可以正常輪迴。”
“可你要是執意把自己的魂魄分散了的話,結果只有這一個。”
渣季奇失去了耐心,衝凌逍吼:
“你大爺的還是不是男人了,磨磨唧唧的說這一堆廢話做什麼?趕緊的吧,趁着老傢伙還沒料到這一出,我們給他來個措手不及,要是再晚一點,等他醒悟過來,她就真的沒救了。”
他們的對話總感覺有什麼沒擺到明面上來,凌逍朝我走近,然後問我:
“這件事,得你來拿主意。”
渣季奇暴躁的很:
“關她鳥事,老子自願爲她去死,誰都管不着。”
我沒理會渣季奇,擡頭問凌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凌逍蹲下身來,對我說:
“他一心求死的話,這人肯定是沒救了,但他有兩種死法,一種是我說的,用他的命,換你的命,等我們都活着回去後,我答應你,可以把他的魂給救回來,但人肯定是死透了的,另一種死法,是他現在所求的,因爲他是活魂,我可以把其中的幾魂煉成我們的替身,一切因果,都由他來承受,但這麼做的話,你說的那個等着他回去的人,不止這輩子等不到他了。”
兩種都很殘忍,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抓住凌逍的手:
“讓他出來吧,相信我,我能想到辦法回去的。”
凌逍長嘆一聲:
“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得跟他講,我之所以覺得你可以留下,也是因爲相信你能絕境逢生,但只有我相信你是沒用的,你得說服他。”
誰能救得回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誰都救不回!
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磨破了,渣季奇鐵了心要求死。
我們就這樣僵持了很久,最後,還是渣季奇妥協了,他起身,走出屍坑,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但緊接着,我只感覺到有一股風嗖嗖而來,渣季奇那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剩下的便是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