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聽到她在喊:
“嫂嫂,老傢伙就是姜承旭,姜承旭就是老傢伙。”
我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姜承旭不是被我的金針度屍送去見閻王爺了嗎?
整棟主體樓塌了,我伸手去擋,耳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陳沐熙說:
“剛剛被你殺了的那個,不是姜承旭。”
不是姜承旭。
所以老傢伙沒有死!
但我可能要死了吧。
我感覺身上有千斤重,難道這就是地震來時被困在地底下的感覺嗎?
手腳都無法動彈,我感覺胸口喘不過氣來。
四周一片黑暗,很靜。
按理說樓塌了,我還沒死的話,應該不至於這麼安靜纔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猛抽一口氣,感覺手腳開始酥麻。
是那種被東西壓久了突然鬆開的酥麻。
很難忍受。
但也只是片刻。
片刻過後,我心口的疼痛感消失,手腳也開始恢復正常。
我擡起手,往漆黑的地方摸了摸。
空的。
沒有東西壓在我身上。
我想坐起身來,手碰到地板的時候,劇烈的疼痛傳遍我全身。
我再擡起頭,碰到了什麼東西。
我順着那東西摸了摸,好像是木板,再往四周延伸,我驚訝的發現,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副棺材。
是那副懸棺嗎?
周圍實在是太黑了,我身上沒有可照明的東西,在皮開肉綻的右手再一次碰到棺材時,疼痛使我清醒。
我立即朝着黑暗處打出一掌,金絲千結的光芒在那一瞬照耀了整個空間。
這裏竟然是墓穴。
好熟悉的墓穴!
再我重來一掌的時候,我看到了墓穴牆壁上的油燈,我立刻爬出棺材,往油燈那邊摸索前進。
在使出了無數次金絲千結後,我終於找到了火柴,點燃了油燈。
一盞。
兩盞。
三盞...
直到眼目清明,我才作罷。
這裏果真熟悉,原來我跌入了袁少亭的墓穴中。
也難怪,主體樓本就建造袁少亭的墓穴之上,我一直以爲姜承旭徹底把袁少亭的墓穴給封死了,現在想來,他並沒有這麼做。
至於他爲什麼要留下這個墓穴,我不得而知。
但我的確是活了下來。
我對着空空如也的墓穴喊:
“老公。”
“宋簪。”
“姚遠。”
“陳逸彥。”
“白澤。”
“凌逍。”
“謝晨曦。”
“謝槿柌。”
無人應我。
喊完後,我淚流滿面。
一共八人,齊齊整整。
他沒騙我,他真的帶走了八個人。
整個七星陣法,就是一個生死局,活下來的,只有我們三個人。
我久久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我在墓穴裏提着油燈瘋狂的尋找,沒有人,一點他們來過的痕跡都沒有。
巨大的悲痛籠罩着我。
過了很久我纔回過神來,也許他們早已經逃了出去。
對!
他們一定是逃出去了!
我必須回去。
我一定要走出這裏。
但這裏,早已沒有了出口。
姜承旭封鎖了原本該有的所有出口,他是想把我永遠塵封在這座墓穴當中嗎?
我不甘心,把這座對我來說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墓穴翻來覆去的找了一遍又一遍。
也就是說,我出不去了。
我癱坐在地上,我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我能使出來的力氣也使了。
我甚至躺回了袁少亭的棺槨中,我記得那裏還有棺中棺,可我把狹小的棺材找了個遍,根本沒有所謂的棺中棺。
我很絕望。
對眼前處境的絕望。
更是對自己的能力感到絕望。
如果現在是我老公或是姚遠被困在這裏,他們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辦法。
尤其是姚遠,他估計還會拿我打趣,說你看,那些油燈像不像長眠燈,有了長眠燈,就可以安息了。
那混蛋也不知道死透了沒有。
如果他活着的話,會不會替我點一盞長眠燈。
我看向燈,四顧無言。
許久過後,我看的眼都乏了,剛想躺下去睡覺的時候,我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在這密不透風的墓穴裏,油燈竟然能燃。
這不科學。
沒有空氣,油燈是怎麼能夠長燃不滅的?
我頓時來了勁,一定有出口。
只要找到空氣滲透進來的地方,我就能出去。
爲了找到出口,我將薄如蟬翼的金絲千結佈滿整個墓穴,燈光下,金絲微微顫動着。
真的有風。
真的有出口。
我把墓穴的每一寸地方都仔仔細細猶如撫摸無價之寶一般觸碰了一遍,然而令我感到絕望的是,我沒找到。
可金絲極其微弱的顫動,卻像是在不斷的給我希望一樣。
這座墓穴裏,到底還有哪裏是我沒有找過的。
頂上麼?
我也爬不上去。
在我腦袋往上仰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懸在半空的棺木,袁少亭無數次的想在那副棺木裏將我置於死地。
難道生機在懸棺當中?
懸棺離地面並不算高,我用金絲千結織成了一張網,順着網絲往上爬。
金絲上帶着篾刀,篾刀鋒利無比。
我本就開了花的手,鮮血順着金絲流了下去。
我忍着疼痛,攀上懸棺,在油燈的照亮下,我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
這就是一副棺材。
一副再平常不過的棺材。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乾脆躺了下去,整個身子傾斜着,往事歷歷在目。
那時候的我,沒有滔天氣運,不是黹匠,也不是教書匠,我只是一個寫書的人,但我活的真實且自在。
現在,別人求之不得的,對我來說,都是累贅。
如果他們都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那就躺着吧,靜靜的躺着,等待死亡的到來。
我閉上眼,四周再一次沉入死一般的沉寂。
可是,頭頂有些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向我吹風。
黑暗中我擡手一摸,我頭頂着的地方,竟然沒有棺木遮擋,我這一伸手,耳邊傳來尖銳的叫聲:
“鬼啊,有鬼啊。”
是一個孩子的聲音,怎麼會有孩子的聲音。
然後是更多嘈雜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朝這邊跑了來,有人在喊:
“姚醫生,快來,這裏還有人活着。”
姚醫生。
是姚遠那癟犢子玩意兒麼?
我伸出去的手被人抓住,整個身子慢慢的往上,最後,我重回大地懷抱,此時,天剛矇矇亮。
我看向雜亂的人羣,正好對上姜承旭那雙湊熱鬧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