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隔着我們與凌逍。
隔開的不僅僅是距離。
還有心。
百花離解藥越遠,就會越香。
這股香味會在風中愈久愈烈,難怪陳沐熙一點都不着急,因爲解藥在她身上。
我們對視良久。
凌逍身上的香味漸漸淡去,不等我們開口問,她就已經將一切和盤托出。
她的第一句便是:
“我被騙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出聲。
凌逍哽咽着說:
“言言,第一個被你困住的,就是姜承旭。”
所以,我離殺掉他就在一念之間。
蘇婉等不及,追問:
“那爲何他會變成我姐夫?”
凌逍不敢擡頭,低聲說:
“姜承旭早就知道,他永遠都無法劫盡你身上的氣運,也就無法達到他想要的永生,所以,他早就對你起了殺心,那時候的你,根本無法與他對抗,所以,吳生和他做了一筆交易,把自己的命給了他。”
我很冷靜的問:
“是我們初次相識的那次嗎?”
凌逍搖頭:
“更早,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不知道。”
再早一些的時候,莫非是津門之行?
我來不及過多猜測,凌逍繼續說道:
“其實,這條命,吳生本不用還的,因爲白澤設置的這個陣法,是張破虜教的,對姜承旭來說,是個必死局。”
聽到這裏,我已經懂了。
“所以你給姜承旭打開了一個缺口,讓他逃了出去。”
原本這個陣法留的突破口,在破軍星的位置上。
但既然白澤敢把自己放在那裏,除了必死的決心外,肯定也給自己留了絕處逢生的希望。
可姜承旭並沒有按照我們設想的出口逃。
自然也沒走凌逍故意留的缺口。
對此,凌逍痛哭流涕: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我只是想着,吳生救他一命,你一擊不中,再想置他於死地就難了,與其讓他對我們趕盡殺絕,不如就死我一個。”
她是對我沒有信心。
七星陣法需要厲害人物鎮守,他們雖比不上張破虜等人,但兩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大於一個的。
我老公還了一命後,姚遠一人難敵,凌逍慫恿陳逸彥替補,就是想自己留在貪狼之位,跟姜承旭生死對決。
但姜承旭的目的,並不在於逃跑。
他是想將我們趕盡殺絕。
於是利用了凌逍。
事已至此,陳沐熙很淡然的說:
“你哭也沒用,不如想辦法補救,我沒有感應到他們的死亡,也就意味着他們只是被困在了某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要想找到他們,就必須殺了姜承旭。”
現在的問題還是那一個,姜承旭在哪裏?
凌逍從手心裏放出一朵屍花來,哽咽着說:
“我能找到他。”
姜蕪拍好:
“那就太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出發吧。”
凌逍看了看大家,最後把目光鎖定在我身上:
“但我只能帶一個人去。”
那個人,必然是我。
陳沐熙說,殺姜承旭,我一個人就可以。
凌逍說,她只能帶我一個人去。
也就意味着,這一次,我註定了要孤軍奮戰。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大家都沒有多話,凌逍起身:
“我在他身上留的屍花藏匿不了多久,如果他發現了,那我也找不到他的行蹤了。”
那還等什麼。
我拉着凌逍就往外走。
等電梯的時候,他們都追了出來,進電梯時,姜蕪抱了抱我,在我耳邊說:
“我感應到了,你有高手相助。”
姜蕪的感應很準。
之前她告訴我,會有人救我。
的確有人救了我。
只不過渣季奇卻沒了。
也正是他給姜承旭的致命一擊,纔給了我可乘之機。
我們開的是之前白澤開的那輛車,凌逍說,白澤這人,哪哪都藏了寶貝。
“你別忘了,他白煙閣多得是寶貝。”
自己有的東西,自然是隨手拿來就用。
路上,我問她:
“你不是很怕死嗎?爲什麼又突然不怕了?”
凌逍笑答: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死在張破虜的手上。”
那還不簡單,她不跑,等這張破虜來追殺不就行了。
可她又說:
“但我哪夠資格死在他手上,所以,能死在他精心設計的七星陣法中,也算我如願以償了。”
我忍不住吐槽:
“哪有人一心求死的?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活着的願望?”
凌逍想了想:
“有倒是有。”
說完她竟然笑了,笑着笑着臉就紅了。
我忍不住好奇:
“那你說來聽聽。”
凌逍羞答答的說:
“我想一腳踹他屁股上。”
...
...
...
呃。
這願望,有點...宏偉。
一時間我竟無言以對。
我只好換了個話題:
“在我家,你應該還有話沒說,你爲什麼要給七星陣法破個缺口?”
凌逍直言:
“因爲你與他勢均力敵,不管你們誰贏誰輸,都只有一次機會,誰先失了先機,誰就會死,你不能死。”
還是不夠信任我。
我苦笑:
“你是怕我死了,你們也都活不成了?”
凌逍搖頭:
“不是。”
不是?
我很不解的看着她:
“那是什麼?”
凌逍邊開車邊說:
“你的氣運,能讓他恢復光明。”
他,自然指的是張破虜。
“你喜歡他?”
我很敏銳的察覺到了。
凌逍卻對我的問題視而不見,她自顧自的說:
“我希望他永遠激情澎湃,永遠熱血沸騰,永遠完美如初。”
男人至死是少年!
她還真是句句不提愛,卻字字皆是情。
“所以,你想讓我幫他恢復光明?”
我緊握着拳頭,包紮好的傷口隱隱作痛。
不等凌逍回答,我便問道:
“你怎知他沒有恢復光明?”
凌逍熱淚盈眶:
“你大戰袁少亭時,我遠遠的看到了他。”
我不由得笑了:
“有時候我們肉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就好比,你遠遠看着,眼裏只容得下他一人,卻不知道那一次來的,都是絕頂高手。”
凌逍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目視着前方,輕聲說出一句:
“他仍是你心中那個戰無不勝的神。”
凌逍沒懂。
但她也沒在追問。
或許她已經知道,既然我的氣運能使張破虜復明,可別忘了,這一次與姜承旭對戰,有人竟有多餘的氣運贈予我。
那人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更在乎張破虜。
我只是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滿滿的遺憾。
於是我笑着安慰她: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別放在心上,以後也別動不動就死啊死啊的,你不是還想踹張破虜嗎?”
凌逍羞澀的笑了笑:
“我開玩笑的。”
我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
“如果我們能活着回來,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凌逍沒有質疑我。
她點頭說好。
我感覺她的車速越來越快,一直在聊天時我沒有發現,等我回過神來時,車子朝着一處斷崖狂奔而去。
差一點我們就墜入萬丈深淵了。
凌逍一腳急剎車,停住。
然後對我說:
“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我指着斷崖問道:
“不是上高速嗎?這是什麼?”
凌逍死死盯着前面,答道:
“吳家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