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魔藥課,昏睡藥水藥理研究論文,八英寸長……草藥學,收集毛萼山珊瑚植物樣本……天文課,黃道十二宮簡圖……星期二……變形術,咒語練習和原理分析……魔咒課,預習漂浮咒手勢與咒語……星期三晚上,大樓梯間五層密道探索……唔,還是六層?再去問問……”
“你的日程表怎麼排得跟赫敏似的?”哈利喫驚地問,“而且,那幾份論文你還沒寫完嗎?我和羅恩都寫完了……”
“週末去西塔樓找密道了。韋斯萊雙胞胎跟我說那裏有很多通道。”我疊起那張長紙片,“事實證明,那裏只有非常陡峭的臺階,以及一地的貓頭鷹屎。”
“啊,找祕密通道的事兒他們的確在行,但你最好直接跟着他們倆。”羅恩歪在扶手椅裏,腿上攤着塗得亂糟糟的羊皮紙,“你居然還敢相信他們的話?在吃了那顆樹莓糖之後?”
“我……好吧,雖然密道和食物中毒扯不上關係,但也許我不該放鬆警惕……”
“星期三晚上的密道探索又是怎麼回事?”一道粗壯的白色影子跳上哈利的膝蓋,懶洋洋地趴了下來,“哦——帕吉,你真的長胖了不少。”
“李·喬丹跟我說,雙胞胎那個時候會去大樓梯間,他們想測試一幅畫像的口令,說不定能發現一條祕密通道。”我在那行字上打了個大圈,另一隻手伸過去撓帕吉的下巴,“但我有點記不清是哪一層了……或許可以五樓六樓都溜達一圈?你覺得呢?”
“咕嚕咕嚕咕嚕。”帕吉滿意地哼哼着。
“你的貓胖了好多啊。”羅恩感慨地看着毛茸茸的帕吉,“我們姨婆也養了很多貓,但她老是抱怨說怎麼也喂不壯。說實在的,有幾隻貓的確跟她一樣瘦得像把骨頭。”
帕吉在哈利的手掌下舒服地眯着眼睛。
“大概是因爲比較能喫。它一點兒也不挑食,”我拍拍那個軟乎乎的小腦袋,充滿憐愛,“在家裏的時候,帕吉和迪斯科一起喫狗餅乾來着。”
羅恩瞪大了眼睛。
“狗餅乾好喫嗎?”他問,“不對,你沒有試過吧?你試過嗎?”
“還不錯。”我回憶了幾秒鐘,“挺香的。”
“酷。”羅恩佩服地說,“我都不敢嘗家裏雞舍的飼料。我媽有時候會把剩下的洋蔥湯也拌進去,總不至於太差勁。”
“什麼?”哈利驚恐地擡起頭,“你們都瘋了吧?”
在霍格沃茨的日子變得越來越忙碌。哈利每週三晚上都要去魁地奇球場訓練,比他還忙的就只有赫敏,我猜她每天都在圖書館的一排排書架間來回穿梭。至於我自己,除了加倍努力地練習各種咒語外,還在試圖探索學校裏的種種機關和密道。
納威的情況跟我類似,我們倆都沒辦法像其他同學那樣迅速學會新咒語,只好在課後自己找時間重複訓練,但和我不同的是,納威更願意把其他閒暇時光花在溫室和學校的灌木叢裏。
“斯普勞特教授說,如果我們願意的話,可以找她拿鑰匙。”納威在一次收效甚微的雙人練習後告訴我,“她說,我們倆在草藥學上可能會需要一些額外的幫助。”
我聽出了他聲音裏淡淡的驕傲。
是啊,我們兩個或許是所有一年級裏草藥學最出色的學生,連同拉文克勞和赫敏在內。然而,我們似乎只在這上頭能有些拿得出手的成績了。
“她真是太好了。”我說,“但自己去大棚裏是不是有點危險?”
“是啊,桃葉大木蘭的莖非常嬌嫩,稍微大一些的聲音都會使它們受驚,造成萎蔫……”我心不在焉地接話,目光飄向桌上,“要是我們這麼擅長其他科目就好了。”
納威停了下來。
兩張樣子奇怪的手帕攤在桌面上,左邊那張中間歪歪扭扭一方棉布,邊緣還殘留着大圈質地薄脆的羊皮紙,右邊那張稍微好些,只繞着一小圈羊皮紙。
“我們練了,嗯,從午飯後到現在,兩個半小時?”我開口,“加上昨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算一個小時吧,還有兩節課上的三個小時……”
納威沒有說話。
我有些後悔,盡力讓語調輕快起來,希望驅散低落的氣氛:“雖然這麼說,還是進步不小,對吧?大概再花三個半鐘頭,咱們就能把整張羊皮紙都變成手帕了——”
“赫敏第一節課就能變出手帕,還帶花邊。”納威嘆了口氣,“也許,我們只是需要多練習,就像麥格教授說的那樣……”
我沒有搭腔,低頭望着那兩方怪模怪樣的手帕發呆。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納威的這個轉換咒已經練得差不多了,我卻似乎總是和其他人差一截。
當初在奧利凡德先生的店裏,我明明被手裏這根蘋果木的魔杖選中了啊。我明明也感覺到了魔力的波動呀,那種溫暖的細流一般的觸感,會在手臂和手腕裏靜悄悄地流淌。我還能感覺到更大範圍裏的魔力呢,上次遇到達力那夥人的時候……
是什麼出了問題?
“伊萊恩,要遲到了。伊萊恩?”
赫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迷迷糊糊地撐開眼皮,隱約看見一團棕色在面前晃動。
“嗯?”
“今天第一節是變形術,你再躺下去就來不及喫早飯了。”那團影子用赫敏的聲音說,“我先走了。你快起來吧。”
棕色的影子又晃了晃,隨着遠去的腳步聲消失了。
我坐起身,覺得腦袋有些發沉。
樹影,歪倒的樓梯,沖天的亮光……
這些是什麼?
破碎的景象再次從眼前閃過。
蜷縮的軀體……低弱的啜泣聲……空蕩蕩、白慘慘的月光……
心口猛地一痛,像有人拿着大錘子結實地砸了一下,我按住胸口,疼得弓起身子。好在這陣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我保持剛纔的姿勢緩了緩,深吸一口氣,跳下四柱牀。
“喵。”
帕吉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蹭了蹭我光着的腳,絨毛柔軟又溫暖。
我蹲下來順着它的皮毛,臉貼在它滑溜溜的脊背上,能感覺到小動物發燙的骨骼。
“喵。”
它好脾氣地任我摸着毛。
“我知道怎麼回事兒了。那個夢又來了。”我低聲說,“沒什麼好擔心的。謝謝你,帕吉。”
這是第一次,我做噩夢卻沒有爸爸在身邊。亞伯也不在。
但我有帕吉。
在這座巨大又陌生的古堡裏,好像只有懷裏小貓的體溫,能讓我鼓足勇氣,去面對一切未知,還有要把我整個吞噬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