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早就來了圖書館,正伏案飛快抄寫赫敏的魔法史筆記,爭取在明天之前寫完《論十六世紀第二次妖精叛亂對古靈閣貨幣管理體系之影響》。我不時停筆凝神,用魔杖敲打面前那塊從行李箱裏翻出來當參考的金加隆,試圖給它變形,但絲毫不起作用。教科書說得說錯,妖精對自己鑄造的物品都施了強大的反變形魔法。
“……波特……”
“……蛇佬腔……斯萊特林……”
我轉頭,發現一羣赫奇帕奇正在後排交頭接耳。
“誰也不知道,當年他遇到神祕人襲擊時是怎麼死裏逃生的……只有真正威力無窮的黑巫師才能逃脫那樣的咒語……大概正是因爲這樣,神祕人才想先把他弄死,他不希望又出現一個魔頭和他較量。我不知道波特還有什麼別的法術瞞着大家。”
“推測非常合理,厄尼。我在想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
“謝謝,我猜多半——”
麥克米蘭轉頭望向聲源,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
赫奇帕奇們齊刷刷投來目光,我半倚在書架上,對他們露齒而笑。
“挑自己瞭解的對象下手成功率更高,看來我是有力人選呢。啊,不如開個賭局怎麼樣?我押一加隆,奧爾沃特是下一個受害者,跟不跟?”
我亮出那枚金幣,夾在手指間搖晃。
他漲紅了臉:“……牆上的字寫着‘與繼承人爲敵者,警惕’,你不算他的敵人——”
“哦,所以你到底信不信斯萊特林的繼承人那套鬼話?”我叉腰,“繼承人的任務是把麻瓜出身的巫師從學校裏清理出去,而不是和那些人交朋友。哈利·波特和賈斯廷沒有過節,他也沒有指揮蛇去攻擊賈斯廷。”
“我聽說他恨那些和他住在一起的麻瓜——”
“是啊,因此他顯然應該痛恨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師,完美的邏輯。”我把金加隆摁在桌面上,推到他眼前,“那就下注啊。”
鴉雀無聲。
“毫無根據的謠言就不要再傳播了吧,厄內斯特。會顯得很沒腦子哦。”我盯着那雙褐色眼睛。
“我們走。”他低聲說。
赫奇帕奇們散開了。
“……沒必要打那種賭。”
哈利從高高的架子後走出來,攥着書本的指節用力得發白。
“嘿,哈利。剛纔我氣勢很足吧?那麼多黑幫電影可不是白看的。”我收起金加隆,不想問他在那裏聽了多久,“我以爲你在休息室下巫師棋。”
“我本來打算來找賈斯廷說清楚。”
“他現在可能聽不進去。”
“……是啊。”
“但大家總會明白的。”我握住他的手,“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哈利低着頭,漸漸鬆開那本書。
“你說得對。他們也許需要一點時間。”
晚餐時,麥格教授臉色凝重地宣佈了又一起襲擊事件。賈斯廷·芬列裏和差點沒頭的尼克被石化了。
禮堂中響起嗡嗡的交談聲。
“可幽靈怎麼會——”
“——看見波特下午在圖書館——”
“賈斯廷不是躲在寢室……”
“……大可以把髒活交給別人來幹……”
“你總得喫點東西。”羅恩勸道,“別管那些人。”
我把一盤切成小塊的肋眼肉推到他面前,淋上黑椒醬汁。
哈利擡眼看了看我,又垂下眸子,機械地叉起牛肉放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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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假期就要到了,赫敏向我們保證複方湯劑的熬製十分順利,哈利的情緒也逐漸好轉。爸爸寫信來問我們有沒有打算回家,這樣他就可以“做些準備”,我想他指的是着火的烤雞和比花崗岩更堅硬的紙杯蛋糕,於是在收到信的五分鐘內寄出回覆,說我們這個聖誕有事要忙。
節日的歡樂氣氛沖淡了城堡裏的愁雲慘霧,尤其是斯普勞特教授宣佈取消最後一節草藥課之後。她忙着給曼德拉草戴上小毛線帽和手套,期盼它們快點長大,治好躺在醫療翼裏的受害者。
我們抱着課本,在門廳裏撞見了行色匆忙的海格。
“嘿,是你們。最近好嗎?”
“你好,海格。這是什麼?”羅恩指向他拎着的公雞。
“別提了,莫名其妙死掉好幾頭。”海格抖了抖那隻軟綿綿的死雞,“本來裝飾城堡就夠費工夫了,不知道是禁林裏的什麼東西還是學校裏有人搗亂……我得先走了,回頭再說!”
羅恩撥開空中徐徐降落的雞毛:“最近真是什麼怪事都有。回去來一局嗎?”
“差點忘了!我得去盯着魔藥。”赫敏蹦起來,把書全堆到他懷裏,急匆匆跑上樓梯。
“她是爲了巫師棋不輸給我才找的藉口。”羅恩抱怨,“你們幫我拿幾本……”
假期前最後一次課後補習,麥格教授的眼睛在鏡片後亮得出奇。
我忐忑地摩挲着膝蓋,開始後悔把八音盒變得那麼精緻。
也許不該這麼實誠地發揮實力,萬一她察覺到異常就不妙了,我還沒準備好向任何人解釋湯姆的事,畢竟有關他的一切聽起來都可疑到詭異,恐怕教授們一旦發現就會沒收日記本——
“我必須找時間和校長談談。”她終於開口,聲音微微發顫,“你進步非常迅速,這個程度的咒語通常是四年級的內容。我很高興你下足了功夫,奧爾沃特小姐。”
“……謝謝您。”
“我們還得儘快確定下一步安排,看來有必要在其它學科方面也加強訓練——今晚從非生物和生物間的轉化原理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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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懶洋洋一揮手,我周圍那圈籬笆似的低矮冰樁就迅速回縮,湖面恢復平滑。
“再來。你得擴大感知範圍,但這還遠遠不夠,因爲光靠感知控制物質,效率太低了。每一絲魔力都得用在必要之處。訣竅在於創造能使魔法自然流動的一種勢,而不是試圖掌控一切。想象一條充滿水的管道,如果要製造噴流,比起控制每滴水匯聚成柱,更省力的方法是在管子上扎個孔。”
於是接下來我致力於把冰層上方抽成一管管真空,迫使冰面在壓強差下只能朝指定方向延伸。
一人高的冰荊棘圍繞着我們,繼續向天空緩慢生長。我憋足了勁,卻眼看着那些枝椏越來越細,終於在咔嚓聲中紛紛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