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不倒我。辦法就是待在休息室裏別出去,反正我積攢了許多作業沒寫完,而赫敏的書桌完全可以充當臨時圖書館。她這段時間彷彿長在了桌子旁,在永無盡頭的羊皮紙上奮筆疾書。
也許羅恩關於斯內普給盧平下毒的猜測不無道理,因爲盧平病倒了,魔藥學教授站在講臺上給他代課,對全班露出譏諷的微笑。他還完全無視了勸告,直接翻到最後一章講解狼人。下課後,羅恩氣得渾身發抖。
“就因爲那一句話!他罰我去擦洗醫療翼的夜壺!這個該死的、無恥的、卑鄙可憐的——”
“小聲點!”赫敏環顧四周,“希望盧平快點好起來,斯內普把這門課的節奏完全打亂了……”
一直到魁地奇球賽前,我都沒能抽時間去球場,因爲作業實在太多,我熬了好幾個晚上,才勉強在球賽前寫完所有論文。
赫敏一如既往,正埋頭唰唰寫字,我湊過去瞄了一眼標題。
“《論識別和殺死狼人的方法》?哦不,我完全忘了斯內普還佈置了這篇論文!”
她忽然停筆,皺起眉頭:“真奇怪……怎麼會呢?”
“什麼?”
她拋下羽毛筆,在書堆裏狂亂地翻找:“看到天文課的月相錶了嗎?我得查點東西……到底放哪兒去了?!”
我打了個哈欠:“剛纔羅恩好像拿去參考了。”
“他們不應該抄作業!這樣能學到什麼呢?”她騰地站起來,咚咚咚跑下樓去。
天氣越來越糟,哈利每次回來都像在泥漿裏醃漬了幾個小時。比賽當天,大家頂着狂風暴雨前往球場,全被淋成了落湯雞。兩支球隊簡直是伴着閃電飛行,讓人擔心下一道雷就會劈到哪個球員。
但即使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赫奇帕奇隊的找球手那非同一般的人氣依舊難以忽略。他一有什麼動作,觀衆席上總會爆發出喝彩和尖叫,響亮程度同和雷聲不相上下。
“那個空中翻轉很難嗎?”我問帕瓦蒂。
“不知道,但你看他的姿勢多麼流暢優雅!”她激動得滿臉通紅,“那可是塞德里克·迪戈裏!”
“誰?”
“霍格沃茨最英俊的找球手。”羅恩平靜地說,“金妮加入了他的粉絲俱樂部。還有哈利的。”
我費勁地調整望遠鏡:“這麼遠根本看不清臉……”
看臺上再次因爲迪戈裏而歡騰起來。拉文德又跳又叫,百忙之中塞給我一張單子。
我攤開那張寫着加油口號的宣傳單,照片裏的年輕人拎着掃把,笑容靦腆,俊朗的面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噢,確實長得很不賴。”我說,“不過這上面寫着‘塞德里克必勝’,小心別被伍德看見。”
“你覺不覺得有點冷?那是……”納威的聲音陡然拐了個調,“攝魂怪……?”
看臺上發出一陣驚呼。
“哈利!”有人大喊。
我擡眼望去。
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憑空變出緩衝氣墊?軟化地面?看臺距離球場中心太遠,我眼睜睜望着那個飛速下落的身影,心跳幾乎都要停止。
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道深紫色的影子衝向場地中央,鄧布利多揮舞魔杖,哈利墜落的速度立刻減緩。我這纔看清圍繞球場的黑色斗篷。一百多道黑影無聲滑行,冰涼的霧氣自草地上緩慢升起……黑暗從視野四周掀起波瀾,漸漸捲起……
銀色的閃光自校長魔杖中直刺攝魂怪。黑暗褪去了。
鄧布利多眼裏燃燒着冰藍色的怒火,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生氣。
、
我從病牀邊擡起頭來,四下環顧。病房裏空蕩蕩的,球隊已經離開了。
“你醒了。”
哈利的聲音十分空洞,眼睛望着天花板。
“你感覺怎麼樣?”我趕緊去檢查他的繃帶和夾板,“還痛嗎?”
“還好。”他依舊盯着天花板,語氣平靜得嚇人。
赫敏衝我搖搖頭,眼神憂慮。
餘光瞥見牀頭櫃上那堆木頭碎片和亂糟糟的樹枝,我心頭一陣難過。
哈利醒來之前,弗立維教授取來了光輪2000的殘骸。它撞上了打人柳,再也沒法復原了。
“你……想喫點什麼東西嗎?”羅恩竭力用輕鬆的語氣說,“我帶了蜂蜜公爵的梨子軟糖呢。”
“不用了。”
整個週六,經過種種徒勞的嘗試後,我們三個坐在病牀前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讓哈利轉移注意力,別一個勁去想球隊慘敗和失去飛天掃帚的事。
星期天,亞伯來探望哈利,帶來一本磚頭那麼厚的《抵擋黑暗力量——高級防禦魔咒全解析》。金妮紅着臉送來一張自制的康復卡片,但咒語似乎出了點小問題,它自從打開就一刻不停地尖聲唱歌,最後我們不得不把它壓在亞伯的書下面。
學院球隊又來了一趟,伍德看上去被抽掉了靈魂,眼神甚至比哈利更空洞,說他一點也不怪哈利,格蘭芬多還有機會贏。他語調死氣沉沉,好像在背誦什麼悼詞。大家離開之後,哈利情緒似乎更糟糕了。
“……伍德說得沒錯,我們確實還有機會贏呀,”羅恩第五次重複分析,“如果拉文克勞打敗赫奇帕奇,我們只要勝過斯萊特林或者拉文克勞,一樣能拿到學院杯……”
“還有飛天掃帚,霍琦夫人說新的彗星系列也很不錯,你喜歡的話,阿爾伯特會很樂意買一把當聖誕禮物的。”我說,“如果他最近單子多,光輪2001也不是沒可能……”
哈利敷衍地答應着,目光彷彿被強力膠粘在了天花板上。
赫敏和羅恩去禮堂喫晚飯的時候,我又留了一會兒。
“你不對勁。”我仔細觀察他的神情,“有什麼別的事嗎?我們說到比賽和掃把的時候,你也心不在焉的。”
哈利的視線終於從天花板上挪開來,在病房裏慌亂地轉了幾圈。
“……沒什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