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歌公主眼神平靜,好似在說:不然呢?
霎時間,姜玄面上血色盡失,整個人如墜冰窖,她對他僅僅只是失望,失望他德行有虧,不是一個好皇帝,辜負了她當初命他承繼南疆王位的信任。
由始至終,他在她眼裏,就只是承繼王位的人而已,從來都不曾把他當做是她的愛慕者。
他對她的感情,在她眼裏,什麼都不是。
“翎歌,我寧願你恨我。”姜玄苦笑。
恨,總好過一無所有。
“對,你應該恨我!”姜玄面上忽然多了幾分興奮,脣角高高翹起,“翎歌,你說的不錯,我對不起你的可不止囚禁你這一件。你知道蕭紹那個表妹崔側妃爲什麼敢跟你叫板嗎?”
姜玄高聲笑道:“是我,是我在背後給她出謀劃策,是我教她怎麼離間你和蕭紹,是我就教她怎麼陷害你。翎歌,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什麼性子我一清二楚,你從不受冤枉氣,尤其還是沾了人命。”
此言一出,翎歌公主面上的平靜頓時被打破,她的眼眸好似陡然染上了一層寒霜,“南姨娘的死,是你做的?”她語氣低沉,字字句句,好似從牙縫裏咬出來的一般。
見翎歌公主的神情有了變化,姜玄笑的更肆意了,“翎歌,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尤其是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沒有否認,更沒有掩飾。
對,就是我做的!
“南姨娘不死,你怎麼會捨得下定決心離開蕭紹,哈哈哈……”姜玄嘴裏發出一陣狂笑聲。
姜青沅眉頭微皺,她雖不知箇中詳情,但也大體上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見翎歌公主臉色不好,她趕忙拉住母親,“娘,他在故意激怒你,好引你親自動手殺他。”
想死在我娘手裏,想得美!
翎歌公主伸手覆在姜青沅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頷首溫聲道:“沒事,我不會中計。”
淺淺溫情在母女倆之間默默傳遞着,實則方纔時間倉促,兩人連話都沒來得及多說兩句,但這不影響母女之間天生的親近。
姜玄臉色一沉,“姜青沅,你找死!”
說話的同時,飛身而起,直直地朝姜青沅抓去。
翎歌,你不是在乎你的女兒嗎?看到姜青沅危在旦夕,你會不出手?
姜玄打的好算盤,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在武功上,他不是姜青沅的對手。
他和姜青沅真正動手實則只有一次,便是在宮外時,但那時候不過匆匆走了幾招,風長老他們就到了,而那一次,走的幾招都是平手,誰也沒有討到好。
至於後來的幾次交手,要麼是姜青沅故意隱藏實力,要麼中了蠱,這才叫惜敗他手。
第一次交手,尚不知對方深淺,姜青沅也有所保留,但這些姜玄並不知道,他還當一掌就能把姜青沅打的吐血。
眼瞧着姜玄襲來,姜青沅先是輕輕將母親推到一旁,“碩枝!”
碩枝聞聲,趕忙上前,護在翎歌公主身側。
不多時,姜玄重重倒在地上,正中一掌的心口火辣辣的疼,血氣止不住地往上翻涌,他瞪着姜青沅,“你……”
本想口爆粗語,然而纔剛出口一個字,就撐不住了,直接吐了一大口鮮血,而後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目光從姜玄身上掠過,姜青沅淡淡的道:“我從來沒說打不過你。”
第一次交手時,或許只能打個平身,但並不代表她一直打不過。人,是會進步的,尤其是姜青沅這樣的天生根骨。
風兆櫟呆愣了一瞬,他跟在郡主身邊的時間不短,可卻從來不知郡主身手竟然這麼好,他一直以爲郡主不是姜玄的對手來着……
轉念間想起姜青沅孤身闖入姜玄的密室一事,風兆櫟又恍然大悟,怪不得郡主那時鎮定自若,這一身武功便是她的底氣,即便是什麼都探不到,全身而退還是不難的。
擡眸看去,只見碩枝神色如常,風兆櫟想拍自己腦袋,也對,郡主生在大越,長在大越,回南疆也不過月餘時間,自然會對南疆的人和事有所保留。
“母親,這個人怎麼處置?”姜青沅回到翎歌公主身邊,問道。
翎歌公主擺了擺手,“先把他壓入監牢。”
姜青沅眉心微蹙,“他就是從監牢裏越獄出來的。”朝堂內外還有沒有人聽命於姜玄,這還有些難說,她擔心出現之前的情況。
這時,風兆櫟主動站了出來,“公主、郡主,微臣請求看守姜玄。”他親自看守,寸步不離,絕不給他越獄的機會。
翎歌公主朝姜青沅笑道,“你看,這不就是不用擔心了。”
姜青沅笑着點了點頭,風兆櫟做事謹慎,有他親自看守姜玄,確實不用擔心。
“碩枝,你也去。”爲了保險起見,姜青沅索性把碩枝也派了去。
風兆櫟和碩枝齊齊領命,將昏死過去的姜玄帶下去,嚴加看守。
揮退了所有的侍衛,翎歌公主拉着姜青沅坐下,一手握着女兒的柔荑,一手撫了撫她的面頰,“沅兒,讓我好好看你。”
這是她的女兒,自從生下之後就再沒見過的小女兒。
“娘。”姜青沅明明是想對母親笑語盈盈,但話音出口時,卻不自覺地鼻頭一酸,情緒當即控制不住,險些落下淚來。
翎歌公主眼眶微紅,“沅兒……”
這一聲“沅兒”,直接讓姜青沅亦是撐不住,雙眸直接涌出了瑩瑩點點的淚珠。
“娘,您終於醒了。”姜青沅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傾身上前,抱住了翎歌公主。
翎歌公主亦是回抱着女兒,上一次這樣抱着女兒,還是在女兒剛出生時。一別十六年,再次抱着時,女兒依然長這麼大了。
十六年的分別,是無奈,更是痛苦,母女倆皆是不輕易落淚的人,但眼下這光景,她們卻都忍不住,相互抱頭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