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方用過晚膳,姜青沅便跟翎歌公主說起,她要啓程前往大越一事。

    正在淨手的翎歌公主頓了下,而後點了點頭,道:“好,你想先去就去吧,娘不反對。”

    翎歌公主從容地淨了手,繼而又道:“我已經爲你準備好了國書,你到了大越京城後,就立刻把國書遞交給越皇。”

    她着重強調了下,是“立刻”。

    一到京城,就遞交國書,表明南疆公主的身份。

    姜青沅眉心微蹙,正要開口,卻被翎歌公主擡手攔下,她又道:“沅兒,你是南疆的公主,又是雍涼王之女,有這兩重身份在,大越沒有人敢對你動歪心思,娘才放心。”

    翎歌公主這話說的很明確,不僅要姜青沅表明是南疆的公主,更要明確地告訴越皇,她和雍涼王的關係。

    姜青沅抿了抿脣,她原本並不打算說出自己是雍涼王女兒的事,畢竟她是翎歌公主離開雍涼王府後出生的,雍涼王並知道她的存在。至於南疆公主這身份,她大可以說自己是王室的族親。

    “娘,女兒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接受雍涼王的庇護。”姜青沅正色道。

    但翎歌公主的態度很堅決,“沅兒,你從前做過大越的端王妃,頂着這張臉去大越,必然會遭來非議。和離另嫁之事,在南疆並不算什麼,但在大越,卻會引來無數的閒言碎語。”

    閒言碎語不會把姜青沅怎麼樣,但卻很煩,像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也是一樁麻煩事。翎歌公主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要被某些蒼蠅打擾。

    “我可以易容。”姜青沅當即說道,“宗娘子就有易容的法子,可以輕鬆地爲我換一張臉。”

    易容這事,對於旁人來說是難事,但是對於宗娘子來說,卻是小事一樁。

    “不行。”翎歌公主當即表示反對,正色說道,“沅兒,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份光明正大,憑什麼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姜翎歌的女兒,又不是見得不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翎歌公主的語氣已然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隱隱帶着幾分怒意。

    這怒意是因何而來?

    姜青沅咬了咬脣角,除了雍涼王,還能是因爲誰。

    “女兒是母親的女兒,自然不是見不得人。那些閒言碎語,女兒也不在乎。況且端王妃已逝,是衆所周知的事,也不會有人這麼大膽,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嚼舌根子。”

    至於私下裏的那些閒言碎語,她只當聽不到。

    以真容出現在大越,姜青沅本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娘,女兒是南疆的公主,有這個身份在就可以了,不需要雍涼王的庇護。”姜青沅鄭重地說道。

    翎歌公主聽罷,卻是輕嘆了一口氣,而後將手覆在女兒的手背上,溫聲道:“沅兒,你是我的女兒,也是他的女兒,這是事實。”

    姜青沅心下一疼,連忙接過話去,“只要我們不說,他就不會知道。”

    是事實又如何,反正雍涼王也不知道她的存在,這事實就可以當做沒有。

    將母親的手緊緊握住,姜青沅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是孃的女兒。”

    至於親爹什麼的,她不需要,有娘就夠了。

    這話卻讓翎歌公主脣角泛起了笑容,笑道:“沒有他,我一個人也生不出來你。”

    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翎歌公主又溫聲笑道:“沅兒,我和他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是他的女兒,這是事實,你也不用排斥,更不用賭氣不認他。”

    “就是你姐姐玥兒跟我一起離開,我也是這麼和她說的。夫妻和離,只是斷了夫妻關係,但父女關係卻依然存在。只要他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那他就還是你們的父王。”翎歌公主笑了笑,“其實在南疆,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一對夫婦分開了,但他們的兒女依然會孝順爹孃,不會因爲爹孃分開了,就斷了親緣。”

    姜青沅輕咬着脣角,“可他對不起娘……”

    母親到底爲何離開雍涼王,姜青沅雖不知詳情,但是隱約能猜到點,必是和那崔側妃有關。崔側妃再是使幺蛾子,可真正往母親心裏捅刀子卻是雍涼王本人。

    翎歌公主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說道:“沅兒,我和你父王之間的事,也不存在什麼誰對不起誰,若是真要怪,那隻能怪我要的太多罷了……”

    話到此處,翎歌公主忽而停住了,轉而又道:“沅兒,我說過了,這些和你都沒有關係。你雖然是我離開雍涼王府之後生的,但你的的確確是他的女兒,我離開雍州時,你已經在我肚子裏快兩個月了。我當時怕節外生枝,所以就沒有把懷着你的事告訴他。原本,我是打算等回到南疆,生下你之後,才把這件事告訴他。”

    只是沒想到,一波三折,她被姜玄追殺,不得已在半路把姜青沅生下,爲保姜青沅無恙,又託付給夏二爺,然後她就落入姜玄之手,再醒來時已經是十多年以後了。

    “沅兒,你的身份不用瞞着,你是他的女兒,沒什麼不能認的。”翎歌公主正色道,“你一到大越京城,就表明身份,你要是不答應的話,那我就不許你獨自去大越。”

    言下之意,要麼表明身份,要麼再等一等,等她一起去。

    翎歌公主的態度很堅決,由不得姜青沅不同意,無奈之下,她只得點頭應下,“好吧,女兒聽孃的就是了。”

    撫了撫女兒的青絲,翎歌公主莞爾笑道:“沅兒,等到了大越京城,你不用覺得不自在,只管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對你的好就是。”

    “十幾年過去了,他會不會認我還說不準呢。”姜青沅在大越時,並未見過雍涼王,也不知他是什麼樣的人,更不知道他知道了她是他的女兒後會怎麼想。

    “那不會。”翎歌公主當即搖頭道,“他不會不認你,他不是一個渣爹。”

    姜青沅猶豫了下,而後試探性地說道:“可我是個女兒家,而且他還有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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