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雍涼王這無比肯定的語氣,姜青沅眉心微蹙,她似乎知道爲什麼娘會離開父王了。

    “那娘呢?”姜青沅不禁脫口而出,“父王,這些年爲什麼你從來沒有去南疆找過娘?”

    話已出口,她咬了咬脣角,“方纔的話父王可以當沒聽見。”

    離開南疆前,翎歌公主就和她說過,爹孃的事和她無關,她也不必多言。

    “沅兒只有一個問題想問父王。”姜青沅正色看着雍涼王,繼而肅聲道,“就算你跟娘已經和離了,那姐姐呢?這些年,你爲什麼連給一封信都沒有給姐姐?”

    她從前以爲雍涼王是遷怒姐姐,所以纔不對姐姐不聞不問。可如今看着他對她說話這樣和聲細語的,她不覺得他會遷怒姐姐。

    提到此事,雍涼王面露愧色,“其實這些年,我很想念玥兒,也想過要不要悄悄去南疆看看她,只是……”

    後面的話,雍涼王支支吾吾沒有說出口。

    姜青沅急了,當即接過話去,“只是什麼?”您倒是說啊。

    雍涼王遲疑了一會兒,方纔吞吞吐吐地說出口,“一來是雍州軍務繁忙,我很難抽出身。”

    忙得抽不開身?

    姜青沅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藉口,立刻追問道:“還有呢?”

    “二來,你娘當時和我吵得很厲害,放話說要跟我一刀兩斷,此生不再相見,我私心裏想着有玥兒在她身邊,我和她之間就斷不了……”雍涼王低聲答道。

    姜青沅聞言,眉頭微微皺起,旋即又看了看雍涼王,父王是喜歡母親的,即便是母親已經離開了,他還是喜歡她。

    “可是,即便如此,您也不至於連封信都不給姐姐寫吧?”姜青沅覺得這依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雍涼王脣角抿了又抿,沉默良久,方幽幽嘆道:“這十多年,我寫了無數封信,但都沒有派人送到南疆,因爲……”

    “每一封信裏,都會提到翎歌。”雍涼王微微側目,將臉別到一處,不想讓姜青沅看到此刻他窘迫的樣子。

    姜青沅星眸不自覺地睜大了幾分,她看着雍涼王的後腦勺,試探性地問道:“父王,是不是從來都不想和娘分開?”

    雍涼王身子一僵,沒有吱聲。

    姜青沅看着他,輕咬着脣角,此刻她很想問他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又想到母親的囑咐,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詢問。

    良久,方聽見雍涼王低啞的應答,“是,從來都不想……”

    姜青沅想說,既然不想,那麼當初爲什麼要分開,只要你不想,你們便不可能分開。

    但姜青沅沒有說出口,前塵往事總是有緣由的,有因纔有果。

    “沅兒,你娘她好嗎,這些年?”這話雍涼王其實很早就想問了。

    姜青沅擡眸看了看他,走之前,翎歌公主特意交代了,不要把南疆內部的事告訴別人,包括雍涼王。

    可看着雍涼王這近乎可憐巴巴的眼神,姜青沅又有些心軟,父王想都沒想就認了她,足見他對母親的情有多深,當年過往或許更多的是旁人的推手,還有解不開的矛盾,也不全然是父王之過。

    姜青沅心下糾結了一番,倏地靈光一閃,想到了主意,朝雍涼王道:“娘不許我說。”

    爲什麼不許她說,這其中緣由父王您品您細品……

    “翎歌她不好?!”雍涼王頓時臉色大變。

    姜青沅心下默默點頭:父王還不算太遲鈍,或許還有得救。

    “沅兒,你娘怎麼了?”雍涼王趕忙追問道。

    姜青沅當即冷豔高貴地斂目淡聲道:“娘說了,不許讓你知道。”

    要想知道啊,那您自己查去。

    “沅兒……”雍涼王還想說什麼,卻被姜青沅擡手攔住,“父王,恕女兒直言,這些年但凡您肯稍微放下顏面,就不會到今日這地步。”

    即便翎歌公主被姜玄藏起來了,可雍涼王只要知道翎歌公主下落不明,就不會連姜青玥都沒有過問。但凡他跟姜青玥通過信,就不會什麼都不知道,興許早就把翎歌公主救出來了。

    若是他把翎歌公主救出來了,興許他和翎歌公主就能重修舊好了。

    所以啊,歸根結底,有因必有果,走到今天這一步,根源在他自己。

    雍涼王羞愧地低下了頭,但嘴上卻依然不肯放棄,想從姜青沅這裏問出些什麼,“沅兒,你悄悄告訴父王,好不好?你肯定也希望父王和你娘複合,對不對?父王保證,不會說出去。”

    姜青沅搖了搖頭,“父王,您這是在爲難女兒。”

    況且,真要說希望他們複合,她好像也並沒有很希望。畢竟,看母親的態度,現在活得好好的,複合反倒是令她不快。

    “父王,您先自己想想清楚吧,問問您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姜青沅給了他最後一句忠告,“只要您是真心的,娘不會看不到。”

    此言一出,雍涼王只覺喉嚨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卡住,令他說不出話來……

    “天色不早了,父王您先回去吧。”姜青沅溫聲說道,她想他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冷靜。

    雍涼王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看着姜青沅,道:“沅兒,那玥兒呢?她是不是也怨我恨我……”言語間掩不住的傷感。

    姜青沅輕咬舌尖,“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連姐姐的面都沒見過,又哪裏知道她心裏是怎麼想的。

    但這話落在雍涼王耳中,他自動解讀成了長女玥兒也是怨他的。

    姜青沅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知他是想多了,忙解釋道:“您不要多想,姐姐或許有難言之隱。”

    姜青玥臨死前不可能沒有說出自己是雍涼王之女的身份,即便是不想認,可當時就算是爲了兒子,爲了妹妹,她都不可能不爲自己爭取活下來的機會。

    “我真的不知道姐姐是怎麼想的,但這裏面肯定有誤會。”姜青沅正色說道。

    雍涼王不解,“什麼誤會?”

    姜青沅默了默,而後道,“父王會知道的。”不過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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