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白將軍厲聲呵斥。

    夏老國公實則背上立馬起了一層薄汗,白將軍是武將,這一聲怒喝,着實凌厲。不過,雖然心裏是害怕的,面上卻依然維持着鎮定,夏老國公轉過身來,朝白將軍道:“白將軍還有何事?莫不是要說把令嬡許配給我那不成器的孫子?”

    不等白將軍開口,夏老國公率先正色說道:“將軍的心意,老夫領了,不過修齊父親早亡,外祖又是商戶出身,着實配不上白家的庶出小姐,這樁親事不提也罷。”

    白將軍沉聲道:“國公爺這是埋怨本將軍許的是庶女?”

    夏老國公語氣淡淡:“是老夫的孫子配不上令嬡。”

    語罷,夏老國公再次拱手揖了揖,“告辭。”轉身就走,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一次,白將軍沒有阻攔,卻狠狠地啐了句:“老匹夫!”

    彼時,夏老國公剛走出房門,雖然他年事已高,耳力不比年輕人,但奈何白將軍這一句啐罵聲音並不小,因而他聽見了,雖然不算清楚,卻也每一個字都聽出來了。

    廣袖下的手不覺捏得緊緊的,手心裏都是汗。

    夏老國公強忍着沒有亂了步伐,心裏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能慌,不能被白將軍看出來……

    一步,一步,又一步……

    終於走出了將軍府,夏老國公心下頓時鬆了口氣。

    很好,白將軍沒有不讓他走,看來雖然憤怒,但卻也沒有把他怎麼樣。

    “國公爺。”管家見着夏老國公從將軍府出來了,趕忙迎上前去。

    夏老國公此刻依然放鬆下來,但方纔太過緊張,這會兒突然放鬆了,整個人好似虛脫了一般,忙不迭朝管家吩咐道:“扶我上馬車。”

    管家扶着夏老國公,在即將上馬車時,低聲提醒道:“郡王在馬車裏。”

    夏老國公愣了下,隨即趕忙加動作,迅速上了馬車。

    馬車裏,果然顧北淵正坐在裏面。

    見夏老國公還沒反應過來,顧北淵低聲道:“先離開這裏。”

    夏老國公這纔回過神來,趕緊吩咐管家:“駕車。”

    馬車噠噠行駛着,喧囂聲和車輪壓過路面的聲音混在一起,外面的人並聽不見裏面人說話的聲音。

    “一切可還順利?”顧北淵率先開口問道,“白將軍可有爲難你?”

    夏老國公一改方纔在白將軍面前的惶恐,趕忙朝顧北淵笑着答道:“正如郡王所料,白將軍以爲我是對許親之事不滿,雖然面色不好,不過卻忍下了。”

    他派人將信交到顧北淵手裏,顧北淵立刻就給了他回覆,讓他親自去將軍府,當着白將軍的面,對白家以庶女許親之事表現出不滿。

    “多虧了郡王指點,不然老臣當真不知該如何應對。”夏老國公先是揖手行了一禮,以示謝意。

    謝過之後,夏老國公轉而又提出疑問:“白家的人一向囂張跋扈,卻不想今日白將軍竟然真的輕易放過了我,着實令人詫異,不知郡王可否爲老臣解惑?”

    白將軍可不是個善茬,夏老國公還真沒想到竟然按着顧北淵說的做,白將軍真的就這麼放他走了。

    夏老國公敏感地覺察到,這裏面一定另有緣故,只是自己不知道。

    緣故當然是有的,白衍之敢跟白貴妃嗆聲,敢拿捏白將軍,顯然他和白家並不融洽。可偏偏白衍之是丞相,尤其在文官中地位頗高,除非白將軍甘願一直被他拿捏,否則總要想辦法壓制白衍之。

    夏國公府雖然衰敗地厲害,但夏老國公曆經三朝,也是文官出身,在文臣中還是有些分量的。

    顧及這一點,白將軍心理上就不願把事情做絕。以庶女許親,本就欠缺誠意,再有夏老國公對此表現出極度的不滿,白將軍便自然會產生心虛之感。既然心虛,自然不會過多爲難夏老國公,最起碼短期內不會。

    不過,顧北淵並未與夏老國公解釋那麼多,他只簡單提了句,“對白將軍來說,你還有用。”

    “回府之後,你就對外稱病,以養病爲由,離府令居。”顧北淵轉而又道,“趁着白將軍尚且拉不下來臉的時間,你立刻離開,去哪兒都行,但不要泄露行蹤。”

    後面這話夏老國公一聽就明白了,白將軍還會再找上他,屆時若是對方笑臉相迎,他便不能故技重施,所以必須要敢在白將軍上門之前立刻離開。

    “多謝郡王指點,老臣今日就走。”夏老國公重重點頭,此時不跑,若是遲了那可就麻煩了。

    顧北淵微微頷首,隨即又多囑咐了一句:“記得約束好府裏的人。”

    夏老國公聞言,面上頓時多了幾分尷尬,需要被約束的人指的可不就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長子一家。

    “郡王放心,老臣定嚴加管教。”不僅如此,夏老國公還道,“宋氏和夏修齊,老臣也會將人藏得嚴嚴實實,絕不會被白將軍發現。”

    還有一句話,夏老國公沒提:絕不給南疆公主帶來麻煩。

    夏老國公清楚地知道,若不是此事涉及姜青沅,顧北淵未必會幫他。所謂的投誠,只是他一廂情願,顧北淵可並不在乎。

    也是,從前顧北淵就不需要他的投誠,更何況現在還有雍涼王在,換他是顧北淵,也看不上沒落地只剩空架子的夏國公府。

    倏地,夏老國公想起一事來,心下猶疑了片刻,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郡王,青沅…她真的是南疆的公主、雍涼王的女兒?”

    對於姜青沅的身世,夏老國公實在震驚不已,次子收養的竟然會是雍涼王的女兒!

    若早知道她是雍涼王的女兒,他怎會如此待她?

    後悔,無比的後悔……

    後悔之下,令夏老國公生出了一種懷疑:或許這是假的呢?

    顧北淵看了眼夏老國公,默了默,隨即正色說道:“千真萬確。”

    夏老國公如墜冰窖,怔怔地坐着,目光裏不自覺地流露出懊悔。

    自打姜青沅進了夏國公府,他雖沒缺喫食,卻也沒有半分親厚,兩年前還把她當貨物一樣交易給蕭元煜。

    他都做了什麼!

    這可是雍涼王的女兒啊……

    但凡當初對姜青沅好一點,如今他也有臉面站在雍涼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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