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晴打了熱水讓顧榛木幫忙給他敷下眼睛，顧榛木按照她說的做了，等葉婉晴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問：“媽咪，我會對你和弟弟很好的，我也會長得很快。”
就算爸爸對你不好也沒關係，我會對你好的。
所以，爲了我留下來好嗎？
顧榛木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但他的眼神表達了一切。
葉婉晴覺得自己這一顆心好像被人丟進油鍋裏翻來覆去炸了一遍似的。
“媽咪知道，媽咪會一直看着你長大的。”
葉婉晴做了承諾，顧榛木眼底終於有了亮光。
葉婉晴這才轉身離開，門關上的瞬間，眼淚滑落，葉婉晴立刻擡手抹去，一臉鎮定的下樓。
顧靳淵還在樓下坐着，聽見聲音，慵懶的朝她看來。
葉婉晴走到他面前，正想着要怎麼開口解釋緣由，顧靳淵突然問了句題外話：“不疼了？”
“什麼？”
葉婉晴沒反應過來，顧靳淵的目光落在她受傷的那隻腳上。
情緒太過激動，她剛剛幾乎都忽略了這疼痛，現在被提醒，又覺得鑽心。
葉婉晴微微皺眉，努力忽視這疼痛，“當初我也沒想到會生下三胞胎，孩子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承認我自私，想把他們留下，這五年時光是我偷來的，如今我也認清現實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立刻離開這裏。”
一胎三寶，這是顧靳淵也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所以他纔會被瞞了整整五年。
顧靳淵現在不大相信她說的話，怕過段時間再冒出來個四胞胎。
他讓人去查她，把她從小到大，所有的經歷都仔仔細細的查一遍。
他要這個女人在她面前，再也沒有一點祕密！
葉婉晴的心顫得厲害，要是顧靳淵真的讓她走，她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三個孩子了，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來不及說。
顧靳淵沉默着，目光審視的落在她頭頂，像在估量她這個人的信譽值還有多少。
葉婉晴不敢擡頭看他的目光，腦袋幾乎埋到胸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靳淵終於發話：“跟我去個地方。”說完率先朝門口走去。
葉婉晴提步跟上，全靠腳踝處細密的刺痛讓自己保持鎮定。
這次是陸洲開車，一路上顧靳淵沒再說話，葉婉晴也不敢開口問他去哪兒。
車子最終開到了醫院，上了三樓，上次幫葉婉晴看過病的醫生迎上來，她還記得他的名字，林淮。
“林醫生。”
葉婉晴主動打招呼，林淮饒有興致的看了她一眼，對顧靳淵道：“他的情況不太好，剛睡下，跟我來吧。”
他轉身帶路，把他們帶到一間VIP病房，顧靳淵沒進去，透過門上的小窗，葉婉晴看見葉暮森安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
“他的情況有點危險，好在前不久有新藥出來，有效抑制了病變的速度，但還是要儘快進行手術纔行。”
林淮把葉暮森現在的情況說了一下，葉婉晴的心揪起來，她下意識的看了顧靳淵一眼，忍不住問：“森森可以和……和顧少做下配型嗎？畢竟他們是父子。”
“哦，好。”
葉婉晴點頭，目光又回到葉暮森身上，有點挪不開。
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陸秋荷，猛地回頭，顧靳淵像是會讀心術一樣，搶先開口：“我只負責接回我兒子。”
意思是他不管別人？
葉婉晴有點擔心，她的手機之前作爲證物被警方拿走了，她沒能接到陸秋荷的電話，不知道她會不會擔心，只能晚些時候抽空給陸秋荷打電話了。
“他是我的孩子，骨髓的事我會替他想辦法，你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
他說的該做的事，不知是指從葉振生手裏拿家產還是別的什麼。
不過不管是什麼，葉婉晴都沒有拒絕的權利，她想也沒想直接應道：“好。”應完她又補了一句：“謝謝你。”
她其實也不知道在謝他什麼。
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讓她未婚生子，讓她擔驚受怕，但最後她還要謝他。
顧靳淵也搞不懂她在謝自己什麼，他有點想笑，精明瞭這麼多年，竟被一個女人再三欺瞞戲耍，最關鍵的是他還不能打她一頓泄憤。
兩人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了，葉婉晴跟着顧靳淵上車，路邊的夜燈亮起，從窗外飛快的掠過。
葉婉晴胸口憋悶的看着窗外，顧靳淵突兀的開口：“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葉婉晴回頭，撞進他幽黑的瞳孔，那裏有細碎的光亮傾落，卻映不出她的容顏。
“我也不喜歡騙人。”
她認真的回答。
“那你爲什麼騙我？”
“許是人性的醜陋，天生劣根，明知不該卻總是不捨。”
“……”
顧靳淵沒了聲音，他看着葉婉晴，窗外的光影時不時從她身上掠過，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絲不真切的夢幻。
五年前他沒想過會再和她見面，如今見了，不知不覺中，倒是讓她動了他一分心神。
只有一分，他不想承認更多。
被他看着，葉婉晴感覺有點壓抑，像胸口放了塊巨石。
她搖下窗子透氣，忽然聽見他說：“等事情結束，再給你兩千萬。”
兩千萬，是當初談好的價格。
她瞞了兩個孩子，如今，他補給她。
以後這三個孩子，就再與她沒有任何瓜葛。
葉婉晴張了張嘴，那個‘好’字如燒紅了的烙鐵硌在喉間，灼得皮肉發焦發臭，怎麼都發不出那個音來。
她突然後悔，當初不該留下兩個孩子，如今纔不會承受這如同剜心剝骨的劇痛。
如果她沒有聽過孩子軟糯的喊她媽咪，沒有聽過他們拍着小胸脯承諾長大後會照顧媽咪就好了……
“顧靳淵，你……”
葉婉晴艱難的開口，然而剛說了四個字，就被清脆的電話鈴聲打斷。
她終究沒能問出那句話。
顧靳淵，你想要什麼樣的顧太太？
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努力成爲你心目中完美的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