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從窗外掠過，她輕輕抽噎着，肩膀微微顫抖，還是心有餘悸，緊緊抓着身上那件外套不放。
現在已經是凌晨，整個城市都安靜下來，顧靳淵讓陸洲開車去了最近的藥店，陸洲下車，很快買了一大袋藥回來。
上車的時候顧靳淵就發現她有點發燒，先摳了兩粒感冒膠囊，又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先喫點藥。”
葉婉晴接過乖乖喝下，不想麻煩顧靳淵照顧自己，把那瓶抱進懷裏，低聲道：“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沒事了。”
她的嗓子啞得厲害，眼睛也腫得不成樣。
顧靳淵沒吭聲，過了一會兒，葉婉晴感覺自己的腳被摸了一下，她像被毒蛇纏上一樣猛地跳起，一頭撞在車頂又坐回去。
“唔！”
她痛得悶哼一聲，下一刻便被拽進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
“疼不疼？”
他問，寬大的手掌在她頭頂輕輕按壓。
很溫柔。
溫柔得讓她忍不住再度眼眶發熱，只能咬脣極力忍着，不想再丟臉的哭出來。
“剛剛不是說腳疼嗎，讓我看看。”
顧靳淵說着，再次去摸她的腳，被她抓住：“髒，回家再看吧。”
她後面走累了，脫了鞋又走了很長一段路，腳上一定沾了好多灰。
“我看看。”
顧靳淵堅持，葉婉晴阻攔不住，只能將一雙髒兮兮的腳展現在他面前。
原本白皙小巧的腳果然沾了很多灰塵，不僅如此，還有輕微的腫脹，腳底板還有一些細小的口子，不知是被什麼硌傷的，那隻受傷的腳更是腫得不能看。
“去醫院！”
顧靳淵命令，見葉婉晴腳踝已經腫得發亮，喉嚨堵了口氣。
腫成這樣，不知道該有多疼，換個女人的話，應該早就縮在他懷裏嬌弱的哭個不停了吧，她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
顧靳淵的臉色發沉，葉婉晴以爲他是被噁心到了，下意識縮了縮腳，小聲道：“一會兒到醫院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醫院休息一晚，明天再打車回去。”
這麼晚了，醫院急診一定很忙，不知道要耽擱多久，葉婉晴不敢讓他陪着。
“明天你身上有錢打車了？”
顧靳淵問，語氣不大好，葉婉晴又累又困，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認真回答：“這裏的醫生護士都知道我是顧太太，應該會很樂意借點零錢給我的。”
“我的顧太太還沒淪落到要問人借錢打車的地步！”
他說我的顧太太，說得那麼自然，好像這個稱呼已經在他心裏過了很多遍。
葉婉晴覺得自己好像傷到了顧靳淵的男人尊嚴，便閉嘴不說話了。
一路沉默着到了醫院，顧靳淵抱着葉婉晴下車，上三樓，林淵一臉怨氣的做在診斷室等着他們。
“大晚上你們不回家睡覺，又鬧什麼幺蛾子？”
林淵問着，看見葉婉晴腫成豬蹄的腳，臉上的怨氣變成不可置信：“臥槽，你家暴她了？怎麼弄成會這樣？”
葉婉晴撒謊，林淵氣得笑了：“你是在質疑我這個醫學天才的醫術？不小心扭一下能扭成這樣？”
“……”
葉婉晴被懟得失語，顧靳淵也悶着不說話，林淵給兩人翻了個白眼，讓值班護士帶着葉婉晴去做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原本扭得就有些嚴重的腳，這下直接骨裂了。
一個傷了腳的人，不聽從醫囑好好愛惜自己的腳，還造成了二次傷害，如果不是顧忌着顧靳淵在場，林淵恐怕要直接把葉婉晴罵個狗血淋頭。
“這腳你要是不想要了，直接讓我給你截了算了，免得你來來去去的折騰！”
林淵邊開藥邊忍不住嘲諷，葉婉晴也知道自己是戳到別人的怒點了，乖巧回答：“林醫生，我回去以後會好好療養的，保證不會有下次了，你放心吧。”
林淵冷哼，脾氣很大的讓護士去拿藥。
顧靳淵又抱着葉婉晴去了VIP病房，把人放到牀上，顧靳淵從衛生間打了一盆水出來放到地上，然後擼起了袖子。
“你要做什麼？”
葉婉晴警惕的問，顧靳淵沒說話，伸手抓住葉婉晴的腳放進盆裏。
水是冷的，腫脹發燙的腳跑進去很舒服，但……也非常驚悚。
這個叫顧靳淵的男人竟然蹲在她面前，在幫她洗腳！！
這個認知讓葉婉晴整個人都不好了。
腳趾下意識的蜷縮，牽動腳上的傷，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腳掌完全被顧靳淵握在手裏。
他的手是暖的，掌心有薄繭，握着她的力道很輕，有種近似溫柔的東西在涌動。
葉婉晴沒有心情感動，羞恥得臉很燒，恨不得找到洞把自己埋起來。
“顧靳淵，我自己來吧。”
她小聲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顧靳淵沒理她，另一隻手捧着水幫她洗腳。
葉婉晴死死咬着牙以免自己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好在顧靳淵動作很快，兩隻腳很快洗得白白淨淨，葉婉晴翻身想把自己裹進被子裏，顧靳淵一把將她撈住：“水沒擦。”
葉婉晴想說沒關係，顧靳淵已扯了兩張紙巾幫她擦腳。
“我……我自己來。”
葉婉晴試圖做最後的掙扎，顧靳淵乾脆坐到牀邊，把她半摟在懷裏，一本正經的開口：“一會兒還要擦藥。”
“……”
葉婉晴的表情失控，僵得厲害。
“顧靳淵，剛剛我哭是因爲我太害怕了，但今晚的事，主要還是因爲我太粗心大意了，你有事要先走是應該的，你不用因爲愧疚爲我做到這種地步，我……”
“我衣服上的鼻涕眼淚還沒幹，你又想說你沒關係這種話嗎？”
顧靳淵先截了她的話，葉婉晴啞然，看見他眸底一閃一閃攢動的暗芒，像是某種隱忍的怒火。
“顧太太，身爲女人，你不知道向你的男人示弱嗎？”
他終於問出今晚一直盤桓在心頭的話，葉婉晴一怔，脫口而出：“你是我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