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原本震懾人心的一句話,如今落在容淵止的耳中,卻是那般蒼白無力。
容淵止擡手,便將肩上的長劍打落:“父皇還是好好休息吧,打打殺殺的事情便留給兒臣來做。”
說着,容淵止脣角露出了一絲譏諷:“這......不是父皇說過的嗎?”
劍尖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濺起一朵火花。
皇帝以劍撐地,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那隻劍上。
他喘着粗氣,死死的盯着容淵止,彷彿要將這個人的樣貌刻在骨頭裏一樣。
現在的他,即便是站起來,都耗盡了所有力氣。
許久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落在了容淵止的身上。
皇帝猙獰着,口中鮮血源源不斷,卻依舊瘋狂的喊着:“逆子!你這個逆子!怎敢忤逆朕!”
容淵止的眉頭微微一皺,那鮮血落在他玄色的衣衫之上,很快就隱去了蹤跡,只是那溼漉漉的感覺讓他還是心生厭惡。
“父皇若是不想讓容麒上位,那便好好休息吧,畢竟......一旦父皇駕崩,容麒上位便無人能擋。”
說完,容淵止轉身離開。
即便是身後人重重摔在地上,他也未曾轉頭多看一眼。
而容淵止也並未走出很遠,便聽見身後寢宮內傳來一陣哭聲,而後就有太監匆匆走出,站在門口,高聲唱報一聲。
“聖上駕崩!”
傳說皇帝死的時候是睜着眼睛的,死不瞑目。
傳說皇帝趴在地上,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勢,手指都磨出了血。
這些傳說也在不久之後,在民間流傳開來,成爲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只是傳說再多,那也與百姓無甚關係,皇位更迭離他們太遠。
接下來一個月之內,滿城素縞,‘舉國哀痛’。
這段時間裏,黑蓮教便跟消失了一樣。
而要說最忙的地方,非祁王府莫屬了。
宮裏的摺子盡數的搬到了祁王府,羣臣事無鉅細,將容淵止當成了主心骨。
這一日,容麒被宮裏的人抱來了祁王府。
楓璇楓葉第一個圍了上去,魏朝雨緊隨其後,三個人看着那咿呀學語的奶娃娃,有些好奇。
容淵止看到這不到一歲的孩子,着實有些頭大。
他覺得自己這攝政王的位置有些遙遙無期。
沈初九是第一次認真的打量容麒。
粉嘟嘟的小人兒,還有喫手的習慣,一雙大眼睛忽閃着,看着周圍的一切。
容子燁掂着腳尖,伸手摸了摸容麒的小臉:“大哥,皇嫂,這便是我的小侄子嗎?”
這也太小了吧?軟乎乎的一團。
沈初九捏了捏容子燁的小臉,沒有應聲,而是問宮裏的人:“沈夢瑤可有說什麼?”
“回王妃話,沒有。”
沈初九點了點頭。
這些人都是容淵止撒進宮裏的眼睛,不會說謊。
“初九姐姐,這麼小的孩子,能當好皇帝嗎?”魏朝雨的聲音很小,但是依然落盡了大家的耳中。
這句話,讓大家盡數都沉默了。
而容淵止擔心的,卻不僅僅是這些。
左相一臉驚慌,進屋的時候直接被門檻絆到,若不是右相攙扶了一下,摔倒是無疑的了。
容淵止瞧着兩人這番模樣,神色也添了一抹凝重:“何事?”
“祁王殿下,南嶽收到聖上賓天的消息,派使臣來以表慰問,而、而且......南嶽皇帝不日便到天啓,只爲參加新帝登基大典!”右相強自鎮定的說道。
“是啊是啊,此番南嶽新皇前來,爲的,勢必是一探我天啓的虛實......”左相附和道、
不等容淵止說什麼,右相又自顧自的說道:“南嶽的知道了,那北嶽來信,怕是不遠了,且天啓如今的形勢,祁王殿下心知肚明,若是這兩國......不、哪怕是其中一個忽然來犯,內憂外患之下,勢必得大傷元氣啊!”右相分析道。
“是啊是啊,大傷元氣!”
......
這兩人是在說相聲嗎?
沈初九有些無語:“二位先莫慌,聽聽殿下是什麼意思。”
左右二相當即閉嘴,當即又將目光聚焦在了容淵止的身上。
容淵止垂眸凝思片刻,說道:“既然南嶽來賀,那我天啓作爲東道主,必定得好好迎接遠方來客了!還請左相將這次登基大典辦的光彩一些,越光彩......越好。”
“這......”左相面上露出了些許爲難之色:“祁王殿下,若說以前,別說辦的光彩些,即便殿下想讓白天見月亮,下官都是能辦到的。可是這幾年,各地災害頻發,再加上......加上先帝大興土木,國庫本就不太富裕了。
如今先帝發喪,所用白銀數額之大難以相信,登基大典若是想辦的光彩,沒有一千萬兩是出不來的,可是......可是這樣的話,國庫會喫緊,按照往年稅收來算,刨去軍備開支,滿朝上下之餉銀......還是難以兩相平衡啊!”
左相又細細的算了一番,好嘛......眉頭皺的更深了。
容淵止沉默片刻,說道:“除去軍備上的開銷,其他所有開銷削減一半!”
大不了......變賣了府上的家當便是!
“這......”左相掐指一算,算的仔細,末了帶着哭腔說:“殿下,還是不夠啊!”
這下倒是讓容淵止爲難了,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好因爲銀子而爲難。
就在容淵止爲難之際,沈初九卻說道:“二位,還請按照殿下的意思去辦,剩下的......我們來想辦法。”
她太瞭解容淵止了。
能在國庫喫緊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大辦登基大典,無非是想在他國面前,藏住天啓真正實力。
“這......這可還差近三百多萬兩呢。三百萬兩啊,不是什麼小數目,祁王妃您......”左相掐指細算一番,不可思議的看着沈初九
“二位請回,明日本妃定將銀錢盡數奉上。”沈初九自信滿滿道。
左右二相相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沈初九的話。
容淵止便也只是看了沈初九一眼,也不說話。
直等到左右二相離開,才忍不住問道:“夫人應下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