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帳,再出來時,沈初九已換上一身戎裝。
一襲戎裝勃然英姿,如瓊枝一樹,栽於黑山白水之間,終身那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裏握兵符。
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跨上棗紅烈馬,沈初九撫了撫那已經顯懷的肚子,幾個月裏鮮少有之的溫柔:“安靜些,我帶你去見你父親。”
一騎絕塵,沈初九直奔城門而去。
吱呀~
厚重的城門落下,那一抹打馬而出的紅影,就濺起了萬千將士心中的塵埃!
震天的吶喊聲,寂滅了!
殺戮時濺起的血珠子,也彷彿凝滯在了半空。
偌大的戰場,竟隨着沈初九出現的那一瞬間,安靜的異常。
厚重的寒鐵衣,再也遮不住赤紅的裙角,地上的屍裹黃沙,也不曾蓋住那半抹悲涼!
沈初九束馬而立,面前百萬南嶽雄獅,身後千瘡百孔的城池一座。
她昂首而行,風亂了鬢,迷了眼,可她一往無前!
一步,五步,十步......便看到,那南嶽將士中,打頭的那一黑甲黑騎,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他!
沈初九的心有那麼一刻停止了跳動。
她就那般定定的看着容淵止,許久,才柔柔的喚了一聲:“夫君。”
話音未落,黑刀擡起,落在了沈初九的肩頭。
男人也不說話,只是看着那握着黑刀的手,滿臉的不可思議。
“夫君?”沈初九擡頭,眼眸頃刻通紅。
兩聲夫君,叫的容淵止愣在了那裏。
記憶中的影子,與面前的女人重疊在了一起。
他握緊了刀。
只是刀刃微微一動,一抹紅色便出現在了女人那皙白的脖頸處。
那抹殷紅刺痛了容淵止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幾乎是下意識的,男人收回了手上的刀。
腦海中有個聲音在不停的說着:殺了她,殺了她!便是她害得你落入此番田地!
可是那握着刀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來了。
容淵止雙目赤紅,看着沈初九。
有憤恨,有不解,還有那麼一絲掙扎。
“你......我......”
腦袋痛的彷彿要裂開一般,原本熟悉的一切,像是被擊碎的鏡面,一片一片的拼接不成形。
藍月說沈初九是自己的仇人!
藍月說,是天啓殺了自己的父母!
藍月還說,要他殺了這個女人......
藍月......
藍月......
藍月......
什麼都是藍月說的,可他那破碎的記憶裏,印刻在腦海深處的身影,是......是這一抹嫣然,是這一抹紅裙......
容淵止痛不欲生,他終於握緊了手裏的刀,高舉頭頂,吶喊一聲就要朝着沈初九劈下去。
這世間的仇恨,皆來源於他腦海中的紛亂。
這一刀,便要斬去前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