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心中自責不已,嘴巴張了幾張,一時卻沒發出什麼聲音,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化爲一句,“我家清清長大了。”

    以前他總想着下地幹活爲楚家付出,忽略閨女太多,他錯了,真的錯了。

    若不是閨女點醒他,他不知自己還要錯到什麼時候。

    李來花抱着楚清嗚嗚地哭起來,千言萬語都化爲眼淚。

    楚清沒有說話,任由媽媽哭了一會。

    十多年來,媽媽爲楚家當牛做馬,付出那麼多,卻沒感到公婆和小叔子的一點點溫暖,今天算是跟婆家撕破臉了,用哭的方式發泄一下情緒也不錯。

    十來分鐘後,楚清見媽媽還在流淚,再任由她哭下去,會傷身體,於是安慰道,“媽,咱不哭了,爲了我和淺淺,您一定要以身體爲重。”

    李來花一想到兩個閨女,立馬不再哭泣,爲了孩子,她要比以前更加堅強。

    楚清這才放心地走出病房,去交住院費。

    上午十點多,張春花回到南辛村,直奔自家的麥田。

    楚輝和楚大忠正埋頭割麥子。

    張春花急匆匆跑到楚輝面前,低聲問道,“兒啊,你和林芳是不是生米做成熟飯了?”

    楚輝嘴硬不肯承認,“哪有?我對林芳有意思不假,但我很守規矩的,這還沒說媒定親,我不能……”

    張春花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子還想騙我?平時你一說謊就會說哪有這兩個字!若是再不說實話,小心我不給你娶媳婦,讓你喝西北風!”

    “娘,我說實話。”楚輝朝張春花耳語道,“我和林芳在一起過。”

    得到肯定回答後,張春花顧不上跟楚輝說話,轉身就朝林芳家的麥田跑去。

    可惜的是,林芳的爸媽在那,林芳卻沒在那。

    張春花打聽到林芳身體不舒服在家躺着,趕忙回了一趟家。

    從臥房的木頭櫥裏找出一瓶麥乳精和一包桃酥,放進手提布包,朝林芳家裏走去。

    沒一會,到達林芳家門口,只見大門虛掩着。

    剛要敲門,便聽到院子裏傳來嘔吐的聲音。

    張春花顧不上敲門,推開院門,看到林芳蹲在一棵槐樹下嘩嘩地往外吐。

    林芳吐得眼淚直流,臉色煞白,看清來人是張春花後,有氣無力地打招呼,“張大娘,您來了,快屋裏坐。這兩天我腸胃不舒服,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張春花上前扶住林芳,“小芳啊,我給你帶了一瓶麥乳精和桃酥,你要不要喫點喝點?”

    林芳一聽到麥乳精這三個字,吞嚥口水,太想喝了!

    顧不上跟張春花客套,快速點點頭,領着張春花進竈房,找出一個空碗。

    張春花非常配合,從手提布袋裏拿出麥乳精,打開蓋,抓了一小把放進碗裏。

    林芳拿起暖瓶往碗里加了熱水,找來一把湯勺,放到碗裏,邊攪邊吹。

    聞着麥乳精那個香啊,邊吹邊喝。

    喝完之後,沒了嘔吐的感覺。

    這纔想起來感謝張春花,“張大娘,謝謝你!沒想到麥乳精還能治腸胃不好。”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懷孕了。

    張春花記得自己懷孩子時,就想喝點帶奶味的東西,心想,若是林芳沒來大姨媽,肚子裏懷得鐵定是男孩。

    “小芳啊,你這兩個月是不是沒來大姨媽?”

    林芳點點頭,“是啊,沒來。不來正好,省得帶那衛生帶,帶上那麼難受。”

    張春花握住林芳的手,非常激動,這下她有孫子了。“芳啊,你可知道,不來大姨媽,可能是懷孕?”

    林芳一臉不解,“啥?懷孕?我不知道啊。怎麼就懷孕了呢?”

    張春花試探着問道,“你和我家楚輝是不是鑽過小樹林?”

    林芳羞紅了臉,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張春花心中有數,“芳啊,我這就回去張羅你和我二兒子的婚事。你爸媽等得了,你這肚子裏的孩子可等不了,記得跟你爸媽通通氣,彩禮什麼的都不會少,但結婚是越快越好啊!”

    林芳更加羞紅了臉,“好,等中午我就跟我爸媽說。”

    有些擔心爸媽會不會打死她。

    張春花從布包裏拿出桃酥,放到林芳手裏,“你先喫着,在你嫁到我家,想喫什麼,我一定管飽。你放心,媒婆今中午必然上門!你記得提前跟你爸媽打招呼。”

    不給林芳拒絕的機會,張春花笑着離開。

    出了林家的門,張春花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忽然想到大兒子要分家,還要二百塊錢。

    回到自家後,她插好臥房的門,從牀底下拿出一個鐵盒,裏面有不少紙幣。

    數了好幾遍,一共九百三十塊錢。

    絕對不允許二兒子有官司纏身,爲了二兒子能順利娶到媳婦,也爲了她早日抱上孫子,只能答應大兒子的要求了。

    忍痛從中拿出兩百塊錢,其餘的錢放回鐵盒,收好。

    拿出一本厚厚的日曆,翻開一番,認爲陽曆8月8號是個好日子。

    於是從木頭櫃裏找出一包桃酥,走出臥房,鎖好門,朝劉媒婆家走去。

    到了那裏,劉媒婆正好在家,張春花遞上桃酥說明來意,請劉媒婆幫忙去林家說媒,承諾事成之後,奉上感謝紅包。

    劉媒婆爽快地答應下來。

    張春花告辭離開,走到村頭,坐上村裏的馬車,準備去縣醫院給大兒子送錢。

    馬車穩穩地朝縣城而去,張春花心裏盤算着,只能給大兒子二百塊,但絕對不能給住處。

    她家的房子將來是要留給孫子的。

    若是大兒子不同意,她就找大兒媳沒有生男孩的理由懟回去。

    十一點多,張春花走進縣醫院。

    此刻,楚平和李來花正在打吊瓶,楚清坐在一旁照顧他倆。

    張春花推開病房門,眼睛看向楚清,使勁剜一下,恨不能把楚清的頭給擰下來,若不是楚清變聰明瞭,大兒子一家根本不會分家,更不會要錢。

    楚清沒有跟張春花客氣,狠狠地回敬她一眼,彷彿在說,楚老婆子,咱們等着瞧。

    張春花忍不住打一個冷顫,心裏犯嘀咕,大夏天的,怎麼這麼冷?難道是害怕楚清?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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