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花從肩膀上拿下擦汗的毛巾，往桌面上一甩，啪得一聲響，“你難受？我就不難受了？當初咱們怎麼說的？咱們的醫藥費基本都是清清出的，在沒有還清這項債務之前，你不會拿着家裏的錢孝敬楚大忠！可你是怎麼做的？動不動就打家裏人的主意，成本價賣給他蒸包也就算了，還要天天成本價給他送一日三餐嗎？忽悠我去批發雪糕給他的生意當鋪路石嗎？”
楚平狡辯，“我確實沒拿家裏的錢孝敬我爹。成本價咱們不賠錢！我給咱爹按四個蒸包八分錢收的，這三塊錢一個月的一日三餐成本價也夠了……”
不等他說完，李來花從口袋裏掏出三塊錢，往楚平手裏一塞，“要這麼說，這三塊錢我可不敢拿！你剛纔給他送去的可都是肉蒸包，四個八分錢的成本價嗎？不算水電和柴火費嗎？不算人工費和房租嗎？你倒是大方，今天這一頓就算了，以後的成本價飯菜我不賣給他！”
楚平捏着手裏的錢，小聲嘀咕，“我給他做飯不是耽誤咱家的生意嗎？”
李來花冷笑，“他有手有腳需要你這個腿腳不利索的人照顧？你纔是那個需要照顧的人！楚平，你腦子哪根筋搭錯了？”
楚平把三塊錢使勁拍在桌子上，“我的筋沒搭錯，是你的筋搭錯了！”
一直沒有吭聲的楚淺，趕忙跑到楚清臥房，“姐，快出去看看吧，咱爸和咱媽快打起來了。”
楚清放下醫書，快走幾步，剛到攤位前，就聽到楚平和李來花的爭吵聲。
“楚平，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爹是真的心疼你嗎？若是心疼你，能指使你幹這幹那嗎？”
“李來花，你別無賴我爹，我爹沒指使我幹活，是我心甘情願的！”
楚清直接聽不下去，“別吵了！幸好這會沒顧客，就算有顧客也被你倆嚇跑了！淺淺，收攤！今天的買賣不做了！”
楚平和李來花都心疼錢，幾乎同時說道，“別介！”
楚清面色平靜，“若是想繼續做買賣，就暫停爭吵，一會笑對顧客，有什麼事等收了攤再說。”
楚平和李來花互相瞪對方一眼，爲了做買賣掙錢，都忍下了心中的氣。
正好有顧客過來喫飯，李來花硬擠出一絲笑容，招呼顧客。
楚平的臉上也掛上笑容。
楚清牽着楚淺的手返回臥房繼續看書。
楚淺聽楚清的話，楚清說不讓她在攤位幫忙讓她看書，她就看書。
中午十二點，楚平站在攤位前，看到他爹站在不遠處朝他招手，另一隻手指了指嘴巴，示意他趕緊送飯。
楚平看向李來花，低聲說道，“來花，今中午先賣給我爹一份成本價飯菜，行嗎？以後的事，等收了攤再說。”
李來花點點頭，“行。等收了攤，咱們必須商量出個一二三來！”
提着飯盒，拄着柺杖，朝他爹走去。
楚大忠接過飯盒，“大平啊，辛苦你送過來，你先回去做生意吧，等你晚上來送飯時，再把這個飯盒拿回去。”
楚平面帶尷尬，“爹，你還是把飯盒裏的菜和饅頭挪到你的盤子裏吧，飯盒這就得帶回去。”
楚大忠心裏明白地很，嘆一口氣，“唉！看來你媳婦不同意我天天喫自家的飯菜啊。你等一下。”
楚大忠提着飯盒走進自己的住處。
很快，又拿着空飯盒出來，放到楚平手裏，“你拿回去自己刷一下吧。趕緊回去吧，免得你媳婦跟你吵架。”
楚平面帶歉疚，“爹，若是晚上不能過來給你送飯，我會把你給的飯錢退回來。”
楚大忠擺擺手，“退啥退？你拿着吧！你住院期間，我沒能去看你，也沒給你買什麼營養品，那些錢你留着買些營養品，補補身體吧。我這邊好歹每天能收入兩三毛，比你強多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勞累一天也沒什麼自由錢花。”
楚平眼眶一紅，“爹，謝謝你這麼理解我，但不管怎樣，你是我爹，我養你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出什麼來，等一會收了攤，我就跟來花好好商量一下。”
“實在商量不下來，也別跟來花吵，你倆得好好過日子，以前是我不好，等以後我改好了，來花和清清她們也就能看到我的好了。千萬別爲了我跟她們鬧得不愉快。”
“知道了，爹，我先回去了。”
楚平提着飯盒拄着柺杖，情緒不太高地往家走。
楚大忠回屋喫飯，狼吞虎嚥地喫白麪饅頭和涼拌黃瓜，喫一頓算一頓，等晚飯時再想晚飯的事。
下午三點多，楚平和李來花收攤後，坐在堂屋裏，把楚清喊過來商量楚大忠喫飯的問題。
楚清直截了當，“我不願跟楚大忠有任何牽扯！別說成本價，就是原價我也不同意賣飯菜給他！”
有句話她沒好意思說，家裏的飯菜若是賣不了，寧願喂狗也絕不便宜楚大忠。
楚平嘆一口氣，“清清，我知道你爺爺對你不好，但他知道錯了，正在改正，咱們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
楚清冷笑一下，“若是有人犯了殺人罪被判死刑，你能說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判死刑嗎？”
楚平辯解道，“你爺爺沒犯殺人罪啊！”
楚清永遠不會忘記，楚大忠上輩子做的事，就是犯了殺人罪。
“爸，有些事我沒法跟你說清楚，但楚大忠在我心裏就是殺人犯！”
楚平盯着楚清的眼睛看，“清清，今天你必須跟我說清楚，爲什麼對你爺爺有這麼大的偏見？”
楚清低聲重複偏見二字，“爸，你用了偏見這兩個字，足以說明你相信楚大忠，不相信我。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