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
那晚曾見過的大蝙蝠喫力地從窗外飛進來,落在牀頭,肚子腆得老大:“這地兒真好,到處都是鮮美的食物。雖然比不上您這個,可也不差了!”
砸吧下沾着血漬的嘴,還在回味:“咱們就在這裏定居吧,主人?”
席月大喫一驚,回身瞪向宮九:“你縱容你手下去喫這府裏的人?”
宮九靠在梳妝檯上,支着兩條長腿,柔若無骨,一臉不在意:“支六修行不夠。不吸食人類,他活不下來。”
“你!你們......”
席月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作爲食物鏈的底層,面對食物鏈頂層的天敵,好像砧板上的肉指責人類殺生是不對的,多可笑。
支六倒是瞧出來她的不忿,多解釋一句:“只吸兩口血,當被蚊蟲叮咬,死不了人,放心吧。”
席月放下指着宮九的手,有些訕訕:“那、那被發現了怎麼辦?我......我還在人家府上作客呢?”
宮九紅眸一閃,爪子捉了她手腕一扯,席月踉踉蹌蹌撲進他懷裏。
宮九指尖挑起她下巴,嘴角含着嗜血的淺笑:“女人,你好像一直忘記了一點:你,只是本尊放養的食糧!你完全沒有被允許對本尊指手畫腳的,懂嗎?”
席月渾身血液一冷。
宮九捏捏她的臉,很滿意地看到她眼中充滿的懼意:“再有下次,本尊就吸乾你,明白不?”
門外再度有腳步聲傳來,宮九騰身幻爲一隻紅蝠,與支六雙雙隱身,玲瓏走了進來,有些奇怪地看着面無人色的席月:
“二小姐?您......您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奴婢去請大夫!”
“沒、沒事!”席月壓抑着一腔繁亂的情緒,勉強微笑:“玲瓏,你怎麼纔回來?鈴兒已經把飯菜端下去了,你也去她房裏喫吧。”
“總管大人召喚奴婢過去,有事吩咐。”
玲瓏頓了頓,拿出藏在背後手裏的東西,低着頭捧到席月眼前:“二小姐,這......總管大人說是大將軍特地命人給您鑄造的,讓、讓您只要一出門,都戴上......”
席月有些奇怪她吞吞吐吐害怕的樣子,伸手打開她手裏那個大大的扁平盒子,只見一個粗糙的青銅面具靜靜躺在盒子裏。
一瞬間,席月彷彿被誰在臉上猛抽了一巴掌,辣辣灼燒。
“二......二小姐......”
玲瓏根本不敢擡頭,看席月此刻的表情,聲音顫抖:“奴婢.....奴婢只是奉命......”
席月垂下眼簾,少傾,強顏一笑:“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喫飯吧。”
把盒子接了,放在梳妝檯上。玲瓏畏畏縮縮退出去,席月獨自坐在房中,望着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夜色,眼神一點點轉冷。
此後,她在房間裏宅了好幾天。期間只有席文和席柳來看望過她。鈴兒和玲瓏怕她悶壞了,苦苦勸她外出走走。畢竟出門沒幾步就是吳府的大花園,掌燈後沒什麼人,完全可以去那散散心的。
席月不想她們擔心,勉爲其難,戴上那面她極其牴觸嫌惡的面具,晚飯後一個人信步花園。
只是,對於未來,她心中一片迷茫。
吳府花園中心開鑿有一個人工池,水裏散養着五彩斑斕的各色小魚,她駐足岸邊,不知不覺爲這美景看住了。
蹲下身來手指伸進冰涼的池水裏,觀賞一尾尾彩魚遊弋過來輕啄她指尖,又迤邐遊開。盪開的一圈圈水波,浪得她嘴角慢慢勾起。
卻不想此時,聽到人聲。擡眼一望,兩個人一先一後,一高一矮,從對面穿花拂柳而出,登上水面曲橋,往她這個方向緩緩而來。
近了方瞧清楚,竟然是那位吳樂大將軍和席柳!
席月自覺自己撞見了什麼不該看的事,四下一瞅,趕緊鑽進草叢,爬到一顆樹後躲藏。
那兩人越走越近,席柳掩着面,柔弱的聲音含着哽咽:
“......蒙將軍大人垂憐,小女子感激不盡......可是,早在池城,母親便將我許於當地一豪富爲繼室......今生......小女子只能辜負將軍大人一番錯愛......還請將軍大人,以後不要再贈賜恩賞,否則姐姐那裏,小女子無法自圓。”
欠身一禮拜下,吳樂扶住她手:“席三小姐,吳席兩家結爲秦晉之好,當初也未明說是非得我娶你姐姐,我遣使者向令尊說明一切,改爲迎娶你可好?”
“不!”
席柳霍地擡頭:“將軍此舉,置我姐姐於何地?置我於何地?將軍倘若真派使者,小女子一頭撞死使者前,也不當這不知廉恥不知忠義之人!“
“席三小姐!”
席柳奪了袖子,轉身飛跑遠去。
吳樂抓了一掌空氣,目送她背影,滿腹鬱悶,一拳打在身邊樹上。樹身撲梭梭搖動,震下無數枝葉。
他長嘆一聲,正欲轉身離開,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不遠處一角裙影——
吳樂臉色頓然漆黑!
“什麼人躲在那裏,給本將軍滾出來!”
席月聽到拔劍出鞘的聲音,有些痛恨這樹小遮不全她身子,沒辦法,很是訕訕地直起腰走出去。
吳樂驚訝地看着她:“席二小姐!......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見過吳將軍......”
席月屈膝蹲身道個萬福:“我不是存心偷聽你們說話的,只是......倉促間來不及迴避。”
吳樂目光閃動,還劍入鞘:“本將軍言行坦蕩,不懼世人揣測。你今夜所見所聞,傳出去也無妨!”
“......”
席月嘴角微抿:“將軍大人與席家那兩姐妹糾葛,我一點不感興趣!”
“站住!”
吳樂見她要走,下意識喝了一聲。
席月回頭:“將軍大人還有何吩咐?”
“席家兩姐妹......”吳樂上下打量她:“席二小姐這口氣,是沒把自己算在其中一員?”
席月冷冷道:“原來在將軍眼裏,我還算是席家小姐一員嗎?”
吳樂噎了噎,語氣有些緩和下來:
“席二小姐,莫非很介意本將軍送你這面具?......家祖母身體欠安,本將軍也是怕她再被不小心衝撞,並沒有侮辱席二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