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快速接起，聲音裏透着滿滿的焦急。
“厲柏寒忽然出現，把她救走了，”電話那端傳來冷冰冰的男聲，“賬號已經發給你了，錢打我卡上。”
“喂！”妙依人還要再問，電話已經掛斷，只剩忙音嘟嘟的響着。
車裏安靜了幾秒，突然傳來妙依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啊，賤人，我要殺了你！”
*
厲柏寒折回市裏，去北城附屬醫院檢查血樣，主治醫生拿到檢查報告，欣慰道：“急救得當，血液裏的蛇毒基本清理乾淨了，再打一針抗蛇毒血清。你的身體抗藥性強，晚上可能會出現發燒、嘔吐等現象，我建議你住院觀察一晚。”
“不用，”厲柏寒不喜歡醫院，尤其討厭消毒水的味道，“我回去觀察也是一樣。”
主治醫生無可奈何，只能給他注射了一針抗蛇毒血清。
打完針出來，厲柏寒臉色有些發白，周正快步迎上去，正要伸手扶他，被他凌厲的眼神制止了。
他訕訕地收回手，撓了撓頭，“厲總，江淮打聽到了，宋鈺珩上個月十五號調來北城中心醫院做學術交流，不過中心醫院那邊物盡其用，最近開始給他安排手術。我查了查，他到北城那天，就是宋祕書來柏來魅集團入職那天。”
“前後腳？”厲柏寒眉峯微挑，卻並不詫異得到這個答案。
“是，他們前後腳到的，這也太巧了，如果我們先前的猜測成立的話，宋祕書確實是江城宋家的養女。”周正追在厲柏寒身後。
醫院裏熙熙攘攘，兩人一直在避開迎面而來的病人和家屬，直到走出醫院，四周一下子安靜了。
“宋唯一藏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被我逮到了狐狸尾巴。”厲柏寒輕勾了勾脣，“我現在很想知道，她爲什麼接近我？”
“需要我們繼續查嗎？”周正連忙問道。
厲柏寒斜睨了他一眼，狹長的桃花眼裏壓着一抹興味盎然，“不用了，讓你們去查，豈會有我自己發現有趣。周正，我有種預感，宋唯一會給我這無趣的生命增添許多意外之喜。”
周正啞然。
厲總你身家千億，你都覺得生命無趣了，我們還活個什麼勁兒？
黑色賓利緩緩駛出醫院，厲柏寒靠在後座上，此時天光將暗，路燈還未亮起，他整個人都陷入昏暗的陰影中，臉色微微發白。
六年前他病入膏肓，病是常見的病，但是他的身體抗藥性強，用在別人身上能達到十分的藥效，用到他身上不到一成。
因此，病情惡化得十分迅猛。
那段時間，他用了藥之後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他不敢回家，怕宋薇薇看出異樣，等身體好一點，他纔敢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他藏得極好，直到宋薇薇出事，她都沒能發現他的祕密。
“厲總，到了。”
周正的聲音將厲柏寒拉回神，他擡眸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路燈逐一亮起，公寓樓裏萬家燈火暖意融融的滲出來。
厲柏寒目光落在那些一扇扇透着光的窗戶，不期然想起那一年，不管他多晚回家，客廳裏總是亮着燈，沙發上蜷縮着個身體嬌小的姑娘。
“厲總？！”周正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厲柏寒下車，還以爲他睡着了，結果回頭一看，卻看到男人眸底多了一絲可疑的亮光。
厲總這是哭了嗎？
厲柏寒推門下車，北城的夜風裹挾着一絲清寒吹散了他眸中的霧氣，他理了理西裝的褶皺，“走吧，開車當心。”
周正透過半降的車窗，看着男人清冷修長的背影漸行漸遠，又順着他剛纔的視線看向公寓樓裏的萬家燈火。
厲總想厲太了吧。
厲柏寒走進電梯，一股濃郁得燻人的香水味直衝入鼻端，嗆得他直皺眉，等他到了頂層，從電梯裏出去，胃裏翻江倒海，分不清是被香水味嗆的，還是抗藥性上來了。
他蒼白着臉輸入密碼，門“滴”一聲開啓，屋裏的智能系統感知到主人歸來，頂燈齊刷刷亮起來。
厲柏寒來不及換鞋，踉蹌着衝進浴室，抱着馬桶乾嘔起來。
他今天沒喫什麼東西，吐得胃都痙攣了，依然沒吐出什麼來，他順着馬桶坐在地磚上，燈光的照耀下，他冷峻的側臉白得驚心。
他虛弱地靠在洗手檯邊，垂眸看着已經消腫的右手，眸底烏沉沉的，半晌，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手機裏傳來原始的嘟聲，一聲比一聲長，直到快要掛斷時，那邊才接起來，“厲總，有事？”
“嗯，有事，”厲柏寒虛弱的笑了笑，“半小時到我公寓，地址我發你微信上，不到後果自負！”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手指在屏幕上迅速點了幾下，把他家地址共享給宋唯一。
他不想再隱忍！
六年前，他生病了隱忍，以爲放手是愛人的方式，他痛徹心扉，還要故作雲淡風輕滿不在乎。
直到她連人帶車墜下山崖屍骨無存的消息傳來，他驚怒、痛悔、絕望、崩潰，都無際於事，她離開了他，比他還先走一步。
如今，他便是要作天作地。
他爲宋唯一受的傷，憑什麼不該讓她來照顧他？救命之恩當立即相報，過時已不候。
宋薇薇掛了電話，折回餐廳，餐桌上正在煮火鍋，白色霧氣層層繚繞，她望向看過來的宋鈺珩。
“哥，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你陪晨晨睡好不好？”
宋鈺珩看她的表情也沒有多問，只是叮囑道：“回來時要太晚，就打電話給我，我過去接你。”
“好。”
宋薇薇走到眼巴巴瞅着她看的宋晨晨身邊，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親，“乖乖聽舅舅的話，媽咪下週末帶你去遊樂園，好不好？”
晨晨奶聲奶氣，“媽咪，騙小孩子會長長鼻子哦。”
宋薇薇蹭了蹭他的額頭，“不騙你，媽咪走了啊。”
晨晨愉快地衝她揮手，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失落地垂下眼瞼，“舅舅，打電話給我媽咪的人是我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