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緊握着方向盤,眼前場景一變,不再是安靜的停車場,而是光嶼山的盤山公路。
那條讓她步入死亡,又邁入新生的盤山公路。
厲柏寒坐在車後座,他的心情經過昨晚一整夜的沉澱,早上來公司時,心情不算差。然而當他看到放在他桌子上的珍珠髮卡,他的好心情立即煙消雲散。
他這輩子還沒做過順妹妹的東西來討好另一個女人的事,那樣衝動又帶着痞氣,然而對方不僅不領情,還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他承認,宋祕書此舉傷到了他的男性自尊。
正如昨晚,她不願當他的情人,只想把他當炮友一樣,深深的刺激了他的男性自尊,他纔會惱羞成怒。
此時他偏頭看着窗外,心裏堵着一口氣,讓他呼吸都噎得慌。
耳邊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高級轎車一鍵便能啓動,然而從宋唯一坐進車裏到現在,至少過去了五分鐘。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後視鏡,正好看到宋薇薇白得不正常的臉色,以及她那一臉豁出去的絕決。
“等一……”下字都還沒出口,油門轟的一聲響掩蓋了他的聲音,黑色賓利如利箭一樣急馳而出,輪胎在地面摩擦出尖利的響聲。
宋薇薇眼看快要撞到前面的車,她嚇得猛打方向盤,然而已經遲了,黑色賓利連續擦過對面幾輛車頭,歪歪扭扭往前駛去。
厲柏寒第一次見到敢把地下停車場當賽道跑的選手,尤其是車身擦撞過車頭,她顯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車還繼續往前跑。
黑色賓利所經之處,一片慘不忍睹,防盜警報聲嘶力竭的鳴叫着。
厲柏寒看她還踩在油門上,對着她耳朵一陣咆哮,“踩剎車,踩剎車,宋唯一,你想謀殺我嗎?”
宋薇薇被這一聲厲喝驚得回了神,她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就像要阻止亂竄的賓利,然而腳也死死踩在油門上。
厲柏寒被她一個甩盤動作,甩到了車後座上,他掙扎着坐起來,眼看着賓利直往柱子上撞,他臉色大變,厲喝道:“宋唯一,踩剎車!”
宋薇薇看着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柱子,她猛地閉上眼睛,將不受控制的腳從油門上拿開,再一腳踩在剎車上。
刺耳的剎車聲在地下停車場久久迴盪,性能絕佳的黑色賓利在接近柱子0.01釐米處停了下來。
宋薇薇看着柱子,呼哧呼哧的直喘氣,腦門上驚出一層冷汗。
她臉上血色全無,手腳都不由自主地在發抖,一時分不清這是柏來魅集團的地下停車場,還是光嶼山的盤山公路。
車門開了,又重重的摔上,她感覺到駕駛室的門被一股外力拉開,下一秒,她被人像拎小雞一樣從駕駛座上拎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站穩,男人已經劈頭蓋臉的罵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地下停車場還敢飆車,沒那個本事耍什麼帥,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疼……”宋薇薇聽不見聲音,但是她感覺得到疼,那種疼就像她躺在扭曲變形的車裏,聽見自己的血液一滴滴從傷口裏淌下來,聽見油箱裏的汽油滴滴答答的滴落,催命一般交織在一起。
厲柏寒平生的風度都餵了狗,他委實也沒有這麼狼狽過,只差一點,車就撞上柱頭了,他坐在後面傷不到哪裏,但是宋唯一坐在前面,她首當其衝。
“我就讓你開車,你至於這麼不滿,要連車帶人往柱頭上撞?
氣性這麼大,誰還敢讓你來當祕書?”
厲柏寒肺都要氣炸了,耳邊報警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他心裏後怕極了,正要再訓她兩句,就見她嘴脣動了動。
四周太嘈雜,他沒聽清,“你說什麼,大聲點?”
“疼……我疼……”宋薇薇感覺一股疼自肩膀往全身蔓延,身上每一處都疼,“我疼……”
厲柏寒湊到她脣邊,終於聽清她在說什麼,他手忙腳亂的放開她,結果他一放手,就見她全身無力地往地上滑去。
他又趕緊伸手摟住她的腰,手腕間輕飄飄的,她一點重量都沒有,輕得讓他心驚,“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厲柏寒將她摟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
他忽然想起她六年前出過車禍,還成了植物人,剛纔他在氣頭上,都忘記這一茬,如今看來,她的PTSD後遺症還挺嚴重的。
“怪我,我不該讓你開車,別怕,沒事了。”厲柏寒看着眼前鋪開的恐怖襲擊現場,被撞的車頭癟了進去,雙閃不停閃着,報警聲不絕於耳。
他無奈地扯了扯脣,他一時大意,差點造成難以彌補的大禍。
很快,公司的安保人員從電梯裏呼啦啦涌過來,他們在樓上聽到樓下的動靜,就趕緊下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卻見他們厲總摟着宋祕書站在一片狼籍中,神情淡然,大有烽火戲諸侯的昏聵。
“厲總,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安保隊長環顧四周,數輛車都遭到了暴力毀壞,這要賠起來,只怕數目不少。
厲柏寒說:“開車的時候想事情去了,沒事,我們都沒受傷,你們把撞壞的車都登記一下,然後送去維修,維修費用我一律報銷。”
安保隊長鬆了口氣,“厲總,以後您要出門,還是讓周助理送您吧,這多危險啊,看把宋祕嚇得,這得有心理陰影吧?”
厲柏寒:“……”
有心理陰影的人是他吧?
厲柏寒看了一眼懷裏抖得跟受驚的鵪鶉似的自家祕書,他道:“今天這事別到處宣揚,我先帶宋祕書去醫院檢查一下,讓周正開車去正門等我。”
安保隊長連忙拿對講機通知,眼看厲柏寒輕鬆將宋祕書打橫抱起來,他又覺得哪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