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無措。
各種情緒兜頭向她砸來，她如坐鍼氈，每分每秒都在糾結，是現在去牀上躺平，還是飛快逃跑？
情感讓她逃，理智卻讓她躺平。
良久，她閉上眼睛，把心一橫，起身往廚房走去。
她倒了一杯開水，看着升騰起來的白霧發呆，在水溫涼下來之前，她都還有選擇的機會。
不知何時，浴室的水聲停了，厲柏寒頂着一頭溼發出來，客廳燈還亮着，他走到主臥室門前往裏面看了一眼。
沒有看到人，他並不意外，轉身往客廳走去。
廚房裏逸出白光，他緩緩走過去，地毯吸去了他的腳步聲，他悄無聲息的站在廚房門口，正好看到宋唯一和着水吞服藥片。
他眉頭微微一擰，將她的動作全部盡收眼底。
她在吃藥？
這個時間點，喫什麼藥？
他拿下毛巾，仍頭髮上的水滴落，他倚靠在廚房門口，神態慵懶，“你在做什麼？”
“咳咳咳！”
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宋薇薇嚇了一跳，水嗆進喉管裏，她拼命咳嗽起來，咳得喉嚨幹疼。
厲柏寒無奈地站直身體走過去，將她攏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
“我是鬼麼，說句話把你嚇成這樣？”
宋薇薇飛快擡眸看了他一眼，她眼中波光盈盈，是被嗆出來的淚水，打溼了睫毛，看着分外無辜可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虛。
厲柏寒看到她吃藥了麼？
厲柏寒瞧她不言不語，他微微挑了下眉，貼近她的耳朵低語，“宋唯一，你該不會揹着我喫什麼不該喫的東西吧？”
宋薇薇脊背僵直，險些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胡說什麼，我口渴喝點水而已。”
“是嗎？”
宋薇薇從他懷裏退出來，把剩下的水喝完，這期間她似乎積攢夠了勇氣，再擡眸時慌亂已不在。
她上前一步，手指捏着男人睡衣上的鈕釦摩挲着，語氣低柔充滿誘惑，“你看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睡覺了？”
厲柏寒垂眸看着她，柔和的暖黃燈光下，她眉眼低垂，瞧不清眼中的神色，但是她整個人都很僵硬。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將她抱起擱在流理臺上，他雙手撐在她身側，微俯下身的動作讓兩人的視線可以平視對方。
“宋唯一，說你愛我，想要我，這輩子都離不開我。”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蠱惑，一個字一個字敲進宋薇薇腦海深處，她驀地擡眸看向他。
“我……”
厲柏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說給我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宋薇薇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怔怔地望着厲柏寒，和他睡都讓她鼓足了十二萬分的勇氣，才堪堪沒有逃跑。
如今難度卻升了級。
不過是一句話，咬咬牙就能說出口，可是她的舌頭就像打了麻藥，說一個字都困難，“我？”
“嗯？”厲柏寒靜靜地看着她，她眼中情緒複雜，幾度張開嘴想說話，又茫然地閉上。
他心底那簇火熱逐漸涼了下來。
說完，他轉身就走。
宋薇薇心中一緊，連忙伸手去抓他，只抓住了睡衣一角，然而衣料絲滑，只在她指尖停頓了一下，便跟着主人離去。
她坐在流理臺上，看着厲柏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輕輕垂下手，眼眶不自覺地泛了紅。
她委屈又暴躁。
爲什麼他要讓她說那句話，他明明知道他們之間就是各取所需，他還強人所難，要她說那種話。
客廳外傳來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很快聲音消失，客廳裏陷入一片靜謐。
宋薇薇從流理臺上跳下來，她慢慢走出客廳，客廳空蕩蕩的，她往主臥室走去，門沒關，男人側躺在臥室中央的大牀上。
她在門口躊躇了一下，然後走進去，順手關上門。
她走到另一側，掀開被子躺進去，兩米的牀過於大了，她躺下去後目測距離，離厲柏寒至少還有一米。
她偏頭看着他的背影，感覺這一米猶如天塹，她難以逾越。
她閉上眼睛，想要入睡，可是剛剛喫下去的藥卻開始在身體裏興風作浪，她的臉色慢慢變得潮紅。
她偏頭看着男人冷硬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渴求，她想靠近他，她想擁抱他，她想……
不！
她不想！
她翻身背對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她現在深刻體會到了。
可如果時間再倒回到半小時前，她依然說不出那句話。
那是她帶血的真心，被他遺棄的真心，他叫她說，她就必須說，憑什麼？
“嗯……”宋薇薇咬着下脣，忍受着百蟻噬身的麻癢，她一動不動地躺着，企圖這樣來平息體內的躁動。
厲柏寒其實並沒有睡着。
他知道她走進臥室，也知道她躺上了牀，四下裏安靜無聲，她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對方的呼吸都成了擾人清夢的來源。
他閉了閉眼睛，正要強迫自己入睡，卻聽到了她壓抑不住的低喘，他驀地睜開眼睛。
漸漸的，他感覺到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身體似乎正隱祕的顫抖，他猛地翻身過去。
果然看見被子隆起那一團在輕輕顫抖。
“宋唯一，你怎麼了？”
厲柏寒掀開被子，才發現她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溼，他瞳孔一縮，趕緊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扳過來。
她面色潮紅，額頭泛着細密的汗珠，皓白的牙齒緊緊咬着下脣，似乎在忍受什麼難以忍受的痛苦。
厲柏寒突然慌了。
手指接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他頓時心慌意亂，又拼命讓自己鎮定，“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打電話叫醫生。”
厲柏寒說着就要去拿手機，卻被宋唯一抱住了手臂，她臉頰貼在他體溫偏低的手臂上蹭着，緩解着身體裏那股難忍的火。
“不要叫醫生。”
她聲音一出口，便啞得厲害，落在男人耳朵裏，根本是在挑戰他的意志力。
“你乖，生病了要看醫生，別逞……”他的話音未落，宋薇薇忽然將他撲倒在牀上，嘴脣貼在他嘴角低語：
“我愛你，想要你，這輩子都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