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珩心說看來厲柏寒並不信任宋宋,她是他的祕書,他的行蹤卻瞞着她,他說:“應該沒什麼大事,你去看看吧。”
宋薇薇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緣故,她感覺她哥眼中塗抹了一抹暗色,似乎隱忍着什麼。
她點了點頭,“好。”
厲柏寒的病房在頂樓的單間,這一層住的病人都非富即貴,而且對病人的保護很嚴格。
她進去時,被護士臺喊住登記信息,最後還是江淮出來接她,她才被批准進去。
江淮看見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宋祕書,前兩天我不是故意與你打太極,你知道厲總生病的事若泄露出去,後果很嚴重。”
“我明白。”宋薇薇面無表情地開口。
江淮被她一噎,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把人送到病房門口,他說:“宋祕書,你來得正好,我好幾天沒回家了,你幫我照顧一下厲總,我一會兒洗個澡換身衣服就回來。”
宋薇薇還沒答應,江淮已經腳底抹油溜了。
她站在病房門口,看着空蕩蕩的走廊,心裏直嘆氣。
過了一會兒,她擡手敲門,裏面很快傳來一道虛弱的男低音,“進來。”
宋薇薇舉在半空中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三天沒聽到他的聲音,她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有些想念。
她推開門進去,樓上的單間病房不像樓下的四人間,牆壁粉得沒有那麼白,牀單不覺有小碎花,除了病牀,還有小沙發和壁櫃,看上去很溫馨。
厲柏寒不在病牀上,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背影蕭瑟,短短几天,看着似乎消瘦了不少。
宋薇薇抿了抿脣,緩緩走到他身後。
“聽說您生病了,不好好躺在牀上靜養,起來做什麼?”
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間,厲柏寒猛地轉過身來,轉得太急,他又幾天沒喫東西,身體不自覺的晃了晃。
宋薇薇連忙伸手扶住他,“我扶你過去躺着。”
厲柏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不太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裏,看得宋薇薇心裏直打鼓。
男人半邊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扶着他一步步走到病牀邊,看他坐上牀,她傾身去拿起被子蓋在他身上。
她剛直起腰,手腕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扣住,她垂眸看去,對上男人略微慌張的視線,“怎麼了?”
“別走。”厲柏寒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宋薇薇好笑道:“我不走,有些緊急文件需要您簽字,我拿給你。”
厲柏寒還是沒有鬆開她,眼睛也沒有離開她的臉,他心裏有很多話,卻一句都不敢對她說。
他怕捅開了這層窗戶紙,她就會離他而去,連與他虛以委蛇都不肯。
宋薇薇垂眼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手背泛着青色,還貼着自留針,看着分外悽慘。
她從托特包裏拿出幾份文件擱在他面前,又拿出一支簽字筆遞給他,說:“這些都是下面急着要的,您不在公司,一直積壓着。”
厲柏寒這會兒並不想處理公事,但是他們之間好像除了工作,別的話題都是雷區,他反而不敢說。
宋薇薇總覺得他不對勁,擡起另一隻自由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厲總,你別看我啊,看文件。”
厲柏寒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是看着她,嘴裏倒是應着,“嗯。”
宋薇薇翻開文件,見他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打算,而且眼睛一直盯着她,她便道:“厲總,我臉上今天開花了嗎?”
厲柏寒細細將她打量了一遍,她臉上沒有開花,但是她的臉比花還美,“嗯。”
宋薇薇:“??”
她滿頭問號,不太能理解“厲氏嗯法”到底是幾個意思,他不會燒了幾天,把腦子燒壞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沒覺得哪裏奇怪,她試着抽了抽手臂,卻沒能把手腕從他掌心裏抽出來。
宋薇薇無奈地看着他,“厲總,您捏得我手腕都要斷了。”
一聽她這麼說,厲柏寒立即慌張地放開了她,垂眸看去,看到她手腕上多了一圈紅痕,他眼中掠過一抹自我厭棄。
果然,只要他在她身邊,就會傷害她。
宋薇薇搬了張椅子過來,在牀邊坐下,她盯着厲柏寒,總覺得他今天很古怪,反應遲鈍不說,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厲總,文件條款我都覈對過,都沒有問題,您再看一看。”
厲柏寒默默翻開文件,雪白的A4紙上多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的心思本來就不在文件上,自然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餘光裏,宋薇薇倚靠在椅背上,她的目光在病房裏轉了一圈,最後又落回到厲柏寒身上。
見他半天沒動靜,她微微傾身過去,“厲總,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話,我給您念。”
下一秒,厲柏寒就把文件遞給了她。
宋薇薇:“……”
她就隨便說說,他怎麼這麼不客氣?
但是話已出口,再看厲柏寒似乎真的不舒服,她接過文件,開始一條條給他念,她念得專注,卻沒發現男人一句都沒聽進去。
厲柏寒靠在枕頭上,靜靜地望着宋薇薇,喉結上下滾動,宋母的話把他粉飾的太平撕得稀碎。
只要想到她曾人事不知地躺在病牀上,肚子裏還孕育着他們的孩子,他就無法原諒自己當年的輕率與絕情。
他痛苦的撕扯着自己,折磨着自己,卻無法彌補他帶給她的傷害。
他甚至都不敢揭穿她的真實身份。
因爲他害怕一旦揭穿了,她就會永遠離開他,而他沒有任何立場去挽留她。
宋薇薇感覺到那兩道灼熱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她掀起眼瞼,猝不及防的對上他的目光。
厲柏寒呼吸一滯,連忙移開視線,看向了別處。
宋薇薇心中納悶,他到底怎麼了,爲什麼看她的眼神這麼奇怪?
她按捺住心裏的疑問,讀完一份文件,只覺得口乾舌燥得厲害,她起身想去倒杯水,手腕又被他握住。
被突襲習慣了,宋薇薇這次甚至都不覺得驚訝,“我去倒杯水,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