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有不少遊客拍照打卡，不遠處還支了個算命攤子，遊客們排着隊等着解籤，宋薇薇看見，忍不住將袖中的籤藏了藏。
鈴木小泉看着千年槐樹嘖嘖稱奇，他口音很重，“宋老師，我們一起拍張照吧。”
說着，他將手機解了鎖，看着跟來的厲柏寒，“厲先生，能麻煩你幫我們拍張照嗎？”
厲柏寒看他倆站在一起，原本心情就抑鬱，這會兒嘴角更是耷拉着，透着些許無精打采來。
他接過手機，往後退了退。
鈴木小泉和宋薇薇並肩站着，並沒有什麼親密的舉動，但依然讓厲柏寒心裏不爽，他還沒和宋薇薇拍照，憑什麼這人可以？
鈴木小泉見他舉起了手機，他比了個耶，臉上笑容燦爛地扎眼，當然，只紮了厲柏寒的眼。
他手機偏了偏，鏡頭只對準了宋薇薇，鏡頭裏的宋薇薇脣角微勾，雖然在笑着，但眼神裏卻沒有笑意，顯得心事重重。
他眉心一蹙，明明剛纔爬階梯時她還興致勃勃，怎麼去了一趟大殿出來，整個人都變得落寞起來。
鈴木小泉臉都笑僵了，看見厲柏寒還舉着手機，出於禮貌，他只能再接再厲，強迫自己繼續笑。
他傻笑了五分鐘，見厲柏寒還舉着手機，這下也沒法出於禮貌了，因爲他感覺自己的臉笑得抽筋了，舉着剪刀手的那隻手也抽筋了。
他揉了揉臉頰，“厲先生，拍好了麼？”
厲柏寒回神，他將手機放下來，上前幾步走到他們面前，把手機遞還給了鈴木小泉。
鈴木小泉喜滋滋地道了謝，接過手機打開相冊一看，頓時變成了苦瓜臉。
厲柏寒到底怎麼做到把他拍得那麼醜，卻把宋薇薇拍得那麼美的？
這對比實在慘烈，十幾張照片裏，他居然找不到一張自己的臉是正常的，他簡直要氣結。
拍完照，鈴木小泉拿着籤文去解籤，厲柏寒站在宋薇薇面前，“薇薇，我們今天還沒有合影，拍一張吧。”
宋薇薇抿了下脣，她看向不遠處，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她輕輕“嗯”了一聲，厲柏寒拿出手機調出前置攝像頭。
他伸手攬着她的肩膀，將她拉進懷裏，他比她高出一截，下巴自然而然地蹭着她發頂。
一股淡淡的洗髮水味道竄進鼻間，味道很好聞，他親暱地蹭了蹭，一瞬間捕捉到鏡頭裏宋薇薇略不自在的別開了眼睛。
他眼底綴滿了笑意，長臂伸着，找了個最妙的角度，手指迅速按了幾下。
拍完照片，宋薇薇立即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沒了他懷抱的熾熱溫度，原本應該感覺到涼爽些，宋薇薇卻感覺有些空落落的。
她沒有湊過去看照片，徑直站在一旁。
厲柏寒低頭看照片，照片裏兩人姿勢親密，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他下巴靠在她耳邊，像是在親吻她的臉頰。
而宋薇薇的臉頰染上些許紅暈，看着格外撩人心魄。
當他看着她的眼睛時，才發現她的眼神有些空，像是落在虛空中發呆，又像是滿腹心事。
他把這張照片設爲手機壁紙，擡眸看向宋薇薇，她站在人來人往的小路上，周身卻遍佈孤寂，與這些興高采烈的遊客着實格格不入。
宋薇薇眼睫顫了顫，低垂了眸子，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隨便抽的，不用特意去解。”
厲柏寒瞧着她不甚在意的神情，心裏莫名有些難受，她明明很在意的，否則也不會抽完籤就心事重重的。
恰在此時，鈴木小泉解完籤文回來，對兩人說：“我們還要再逛逛麼，還是直接下山了？”
他們下午上山的，此時遊客都開始往山下走。
大悲寺不像其他景區開發過度，這裏還保有原始的一切，上山下山都需要走階梯，沒有索道。
即便如此，遊客香客依然不止。
宋薇薇有心事，下階梯時差點一腳踩空，還是厲柏寒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穩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兩人都驚出一身毛毛汗，厲柏寒心有餘悸地將她摟在懷裏，聲音裏隱隱帶着火氣，“走路呢，你在想什麼？”
宋薇薇看着長長的階梯，這要是滾下去，估計不滾上百個階梯都停不下來，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沒、沒想什麼，就是踩空了。”
厲柏寒磨了磨後槽牙，大手攬在她腰間，“專心看路，這臺階摔下去得摔成智障。”
被暗諷了的宋薇薇：“……”
鈴木小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他走到了宋薇薇另一側，說：“是不是累着了？”
宋薇薇搖了搖頭，“不累，真的。”
她經常鍛鍊，去健身房擼鐵，身體素質不錯，這點程度的爬山對她而言很輕鬆，她只是走了下神。
“我們走慢一點，階梯密密麻麻的，偶爾也會腿軟。”鈴木小泉體貼道。
下山的遊客太多，三人就往邊上挪了挪，給下山的遊客讓路，太陽緩緩落入地平線，金光灑滿大地。
宋薇薇突然想起上山時講的那個傳說，彷彿看到那個尊貴的男人一階階臺階跪拜上去，最後還是求而不得。
她突然覺得連夕陽都變得悽美起來。
下了山，天邊金光消失，四周灰暗，等他們到了停車場，停車場裏已經不剩幾輛車。
依然是厲柏寒開車，宋薇薇和鈴木小泉坐在後面，大概是爬山太累了，兩人都沒說話。
車裏很安靜，厲柏寒開了音樂。
車廂裏流淌着鋼琴聲，宋薇薇偏頭看向車窗外，高速路上沒有路燈，只能看見遠處的灰色的山脈以及村莊亮起的星火。
宋薇薇拿出藏在袖中的籤文，在明明滅滅的光線裏，看到上頭用硃砂寫的“大凶”二字，被那兩個字逼得喘不過氣來。
她很想把這支籤當作一個巧合，一個玩笑，可心裏依然沉甸甸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一般。
良久，她長吁了口氣，降下車窗，將那支籤拋出了車外。
厲柏寒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神專注地直視前面的路況。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鈴木小泉下榻的酒店門口，鈴木小泉道：“今天麻煩宋老師和厲先生相陪，你們都累了，改天我再宴請兩位好好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