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順着毛捋捋，多半還是能哄好的。
只看她願不願意而已。
她餘光瞥了一眼前排駕駛位上，江淮專心開着車，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她稍稍放了心，擡手揪住男人的領帶一扯。
厲柏寒不曾提防，被她扯了過去，她在他脣角印下淺淺一吻，幾乎是一觸即分，可那溫潤的觸感還是讓他愣了一下。
宋薇薇鬆開手，坐了回去，笑吟吟地看着他，“厲總，現在有沒有哄好你？”
厲柏寒還要再端着，偏偏被她這麼看着心早就軟了，他輕嘆了一聲，擡手揉亂她的頭髮，“你就喫準我心軟。”
宋薇薇往車門邊躲了躲，還是沒躲過他那隻作孽的大手，她順了順被揉亂的發，眼睛亮晶晶的。
“咱們厲總宰相肚裏能撐船，自然不會同我計較，是不是？”
男人傲嬌的“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看她。
宋薇薇無奈地攤了攤手，看來是真生氣了，哄不好那種，那她也不白費力氣了。
厲柏寒雖然故作姿態，但餘光一直在注意她的動作，看她拿出手機刷起來，半點沒有再哄他的意思。
他俊臉沉了下來，本來剛剛見好就收，還能說說話，現在他姿態擺得這麼高，突然不哄就自己好了，他臉面上過不去，只好挺着。
宋薇薇也不哄他，她看着微信，小林時不時發消息過來進行實況轉播，晚上她和徐芳去喫飯了。
幾杯酒下肚，徐芳的防線崩塌了，一邊哭一邊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小林，說完還讓小林不要看不起她。
小林哪會不懂她的心思，攤上這麼個哥哥，她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可又能怎麼辦呢？
血緣親情，她割捨不了斬不斷，就只能被她哥牽着鼻子一輩子。
小林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畢竟這事太大了，五百萬啊，尋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五百萬。
她替徐芳着急，“那你別管他了，讓他被那些高利貸的逼一逼，要不然他以後還敢。”
徐芳哭着搖頭，“我不能不管他，他是我哥啊，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小林，當初如果有人讓你不管你媽，你會嗎？”
小林一愣，“我、我們情況不一樣啊。”
徐芳：“都是斬不斷的血緣親情，再說我欠了他的，哪怕讓我拿命去還都行，有時候我恨不得眼睛一閉，就再也別睜開了，那我就解脫了。”
小林聽出她有輕生的念頭，嚇了一跳，“徐師，你可不要這麼想，人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這麼活着有什麼意思呢？我拼命地努力，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可總有一個人拖我後腿，五百萬啊，我上哪去找五百萬？”徐芳說着，拿起酒瓶“噸噸噸”往嘴裏灌酒。
小林被她這豪氣的模樣給驚着了，反應過來後，她連忙去搶酒瓶，“你不能這麼喝，喝太急了明天會難受。”
“你讓我喝吧，醉了就什麼都不想了。”
小林抓着酒瓶的手慢慢鬆開，她坐在旁邊，看着她灌酒，她沒再勸，絕望的滋味她嘗過，就在不久前，她也想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死了，她媽怎麼辦？
想到這些，就算她覺得前面的天是黑的，她也咬牙走下去，只要她媽還活着，那麼就是她的光。
可徐芳不同，徐芒不是生病，是賭博。
他會成爲徐芳人生中最大的變數，這次要是還了五百萬，下次呢，下次會不會再來一個五百萬高利貸？
徐芳的生命中沒有光，所以她纔會這麼絕望。
她看着徐芳，心裏也很難過，劈哩啪啦在手機上打字，一條消息接一條消息發給宋薇薇，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宋薇薇看到她最後發來的那條，“老闆，徐芳活得太不容易了，我都怕她會想不開，哪天就沒了。”
宋薇薇深深地蹙起眉頭，成年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但是處境都是一樣艱難，她輕輕嘆了一聲。
厲柏寒原本還高冷地端着等她來哄，聽到她嘆氣，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氣全消了。
他轉過頭去，看她盯着手機屏幕，問道：“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宋薇薇搖了搖頭，隨即又想起什麼，她道：“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感慨什麼？”
宋薇薇擡眸望了他一眼，落在車窗上，“我們工作室新招了幾個掛名的雕刻師，有個姑娘還挺優秀的，話少，但做事踏實，她哥借了五百萬高利貸，現在逼着她幫他還錢，小姑娘沒有親朋好友，親戚也早斷了聯繫，真是求救無門。”
厲柏寒蹙了蹙眉，“這樣的哥哥讓他被亂刀吹死吧。”
宋薇薇：“……”
這種事擱在外人看來，都會說不管他，可對當事人而言，又怎麼忍心不管？哪怕超乎自己能力之外，依然想去扛下來。
或許這就是血緣親情。
她想了想，假如大哥二哥有一天欠了很多錢，哪怕是讓她去掃大街，她也會努力賺錢替他們還債。
“那是她親哥。”
厲柏寒說：“親哥就更不應該，爲什麼很多父母都希望老大是兒子，因爲長兄如父，有責任照顧弟弟妹妹，他們生來就被賦予了責任，可這個哥哥不僅忘了自己的責任，還處處給妹妹招惹麻煩，像他這樣的，不被砍死都說不過去。”
宋薇薇愣愣地看着他。
他並不是說風涼話，因爲他就是長兄，在厲家，他們三兄妹兄友弟恭妹妹淘氣，但厲明蘭確實是被寵着的。
宋薇薇輕嘆道：“要是每個兄長都像你這樣，那徐芳也不會絕望崩潰了。”
厲柏寒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幫她？”
“嗯。”
厲柏寒薄脣抿緊，他知道她善良，但是……，“薇薇，恕我直言，你能幫她還了這五百萬，要是還有下個五百萬下下個五百萬，你打算怎麼辦？”
這點錢對他們這樣的富貴人家不過九牛一毛，可萬一要是變成了無底洞，到時候又要怎麼收場？
宋薇薇睫毛微顫，眼睛閃過一道精光，“自然不可能替她還這五百萬，這筆錢怎麼來的，就要讓它怎麼消失。不僅如此，還要讓她哥這一輩子都談賭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