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琛反問，心中酸楚無比。
“我還在堅持什麼？這還用問嗎？！”
他那麼努力地挽留她！爲的不就是不讓這個家散嗎？！事到如今，陸景琛終於明白了他對蘇瑾的感情，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裏。
愛的連林旭抱她一下，他都會喫醋。
他在乎蘇瑾，所以不忍心傷害她。
但是林旭，陸景琛完全可以把怨氣撒在他身上，雖然蘇瑾三番兩次地替他辯解，但他始終不相信他沒有在他背後說過他的壞話。
“蘇瑾！你不必爲林旭開脫！！”
“他欠我的，不止是昨天那一次。”
“他剛剛罵了我，罵得那麼難聽。”
“按照我之前的性格，我一定會拔掉他的舌頭，但是現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拔他的舌頭，我只廢他的兩隻手，這不過分吧？”
話落，陸景琛作勢要去打電話。
蘇瑾見狀，連忙制止道：
“陸景琛！你爲什麼非要這麼殘忍呢？！”
“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爲什麼要連累到別人？！林旭是無辜的，他罵你也是因爲你先耍了我們，這麼冷的天，你讓我們在外面等了快兩個小時，要是換成是我，我也會生氣的，再說了，他只是罵了你而已，你又沒有損失什麼？如果你真的傷了他，那你爸爸……”
“陸景琛！你別忘了閆雅楠是陸叔叔的管牀護士！！林旭是閆雅楠喜歡的人，如果你傷害了他，那她……那閆雅楠一定會記恨你的。”
“到時候，她肯定就不會再盡職盡責地照顧陸叔叔了，所以爲了陸叔叔，你最好收斂……”
“蘇瑾！你太天真了！！”
“你以爲我會怕一個小小的管牀護士嗎？”
冷笑着打斷蘇瑾的話，陸景琛淡淡道：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
“我這就給富康療養院的院長打電話，我讓他開了閆雅楠，如此一來，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嗯，真不錯，蘇蘇，謝謝你啊。”
“多虧了你，讓我少了很多麻煩。”
“……”
陸景琛不斷加在她身上的負累，讓蘇瑾憋屈的快要喘不過來氣，一個林旭還不夠，他還要再加一個閆雅楠：“陸景琛，你是故意的對吧？你……你想讓我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嗎？”
“你讓我欠了那麼多人的人情，我還不起。”
“我……”
嘩啦！
一大口鮮血噴灑而出。
蘇瑾的嘴巴和鼻子裏，不斷地有鮮血往外涌，殷紅色的血，染紅了她的衣領和襯衫。
捂着絞痛難忍的胸口，她擡眸哀怨地瞪着他，蘇瑾那嗜血憎惡的眼神，如同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索命的厲鬼，她染血的脣，不停地吐露着埋怨的話：“陸景琛，你滿意了嗎？”
“把我折磨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是不是非要我死……”
“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肯放過我？！”
“是不是……”
又是一大口血吐出來。
蘇瑾的意識逐漸混沌。
大步跑過來。
反應過來的陸景琛緊緊地抱住了她搖搖欲墜地身子，他嚇壞了，不停地呼喚着她的名字，他顫抖的手，驚慌失措地去接她下巴上滴落的血，一滴又一滴的血，很快染紅了他的手心，那樣的觸目驚心：“蘇蘇！蘇蘇！！”
“你堅持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你好吵啊……你打擾到我睡覺了……”
被陸景琛抱在懷裏，蘇瑾聲如蚊蚋地低聲呢喃道：“我好累……我好想好好地睡一覺……”
眼看着蘇瑾的眼皮越來越沉，聲音也慢慢地低了下去，陸景琛慌了，他邊抱着她往中心醫院衝邊急促地大喊道：“蘇蘇！蘇蘇！！”
“你不能睡！我不許你睡！！”
“你睜開眼睛啊！我讓你睜開眼睛！！”
陸景琛不停地喊着她，聲音沙啞。
可無論他怎麼喊，她都無動於衷。
躺在他懷裏，她的呼吸是那麼的微弱。
不仔細聽的話，幾乎是聽不到的。
……
一個半小時的煎熬。
蘇瑾再一次被醫生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可當她睜開眼睛看到陸景琛的一剎那。
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陸景琛！我們離婚！！”
蘇瑾太虛弱了。
她虛弱的連坐起來都成了奢望。
看着她戴着氧氣罩的可憐模樣。
陸景琛忍不住落淚。
可蘇瑾的話。
卻讓他瞬間心涼。
“離婚協議書呢？你快點兒在上面簽字！！”
淡紫色的嘴脣，說出的話只有兩個人能聽到，蘇瑾的手背上，還扎着一根長長的滯留針，看到陸景琛眼中的淚水，她忽然笑了。
“哭什麼？這樣的結局對我們兩個都好！！”
“你簽字吧！簽完了字，我們就都解脫了。”
“我們……”
“蘇蘇！”
看到蘇瑾閉上了眼睛，陸景琛嚇壞了。
好在只是一小會兒，她便又睜開了。
“我沒事！我只是太累了！！”
“你放心吧！在沒有跟你離婚之前！！我是不會死的，我就算是死撐，我也要撐到民政局，所以陸景琛，陸景琛，你就成全我吧。”
“我太難受了！你讓我快點兒走吧！！”
“求求你了！你快點兒簽字吧！！”
在蘇瑾不住地催促下。
陸景琛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攻破了。
他看不得這個樣子的她。
他看不得蘇瑾以死相逼的決絕。
死死地握着筆桿，陸景琛的脣抿到泛白。
他還在猶豫，他還在等一個轉機。
可當他看到蘇瑾掙扎着要去拔氧氣管時。
他知道他沒有機會了。
一個鐵了心要走的人，他是攔不住的。
陸景琛攔不住蘇瑾。
“字我簽好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展示給蘇瑾看。
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蘇瑾咧開嘴笑了。
心願已了，她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只需要安靜地等待。
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等待着生命的終結。
……
民政局門口，依然是那麼的安靜。
刺骨的寒風中，蘇瑾笑得心滿意足。
站在她身後，陸景琛雙手推着輪椅。
看着蘇瑾快要掉光頭髮的後腦勺，他聲音乾澀地問道：“蘇蘇！我們非要這樣嗎？！”
“你就非要跟我離婚！不後悔嗎？！”
“我不後悔。”
坐在輪椅裏，蘇瑾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
“我愛過你不後悔，離開你也不後悔。”
“陸景琛，我們始於民政局，終於民政局。”
“這樣挺好的。”
“我這一生，圓滿了。”
“若有來生，我會想方設法錯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