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一起出來的,除了先前說蘇沅是壯士的小胖子外,還有兩個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
走在前頭的黑衣男子膚色黝黑,長了一臉的橫肉,板着臉氣勢洶洶的掀簾子走出來,一看就不像什麼善茬。
隨後的白衣男子身形消受,俊秀的面上含笑,文質彬彬看着就極好相處。
在蘇沅面前話嘮的小胖子在這兩個男子面前老實得很,活像是耗子見了貓。
林明晰也是神色恭謹都跟在後頭,顯然是對眼前兩人極爲尊敬。
坐在樓梯上的蘇沅只看了一眼,就大致猜出了這兩人的身份。
只是……
蘇沅不可控制的多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心裏驚歎。
不是說古時候的讀書人都是文弱書生嗎?
這大叔怎麼長得像個山裏的劫匪似的匪氣橫生……
林家村的殺豬匠看起來都比他面善幾分。
似乎是注意到蘇沅的驚詫,黑衣男子有些沒好氣。
“你這小丫頭盯着我看做甚?”
蘇沅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男子卻不依不饒地說:“你難不成是想說我不像個讀書人?”
蘇沅老老實實的點頭。
“不像。”
黑衣男子的臉看起來更黑了幾分,隱約還能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
“那你覺得,我像幹什麼的?”
白衣男子聽了,好笑道:“只怕是像個殺豬的。”
黑衣男子沒好氣的橫了那人一眼,緊接着又盯着蘇沅不放。
“你說呢?”
向來滑頭的蘇沅難得的老實巴交,過度驚訝的白淨小臉上甚至還能看出幾分憨意。
她說:“我覺得,你像個劫道的。”
蘇沅實誠得不行,補充說明道:“我們村裏殺豬的那個,長得比你面善。”
黑衣男子的臉越發的黑,最後簡直要與身上的衣裳同色。
白衣男子好笑得不行,生怕他板着臉將蘇沅嚇着了,趕緊說:“老胡,不過是句玩笑話,你如此嚴肅做甚?”
胡圖長相不太友好。
平日裏膽小的娃娃女子見了,幾乎不敢與他對視,更有甚者甚至有小孩子被他嚇哭過。
蘇沅看起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萬一嚇着了,回頭可不好收場。
胡圖聽了,沒好氣地說:“賀明你想什麼呢?這小丫頭膽子大得不一定能找着邊兒,哪兒是能被我嚇着的?”
蘇沅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嘿嘿笑,抹着鼻子不說話。
林明晰眼裏也多了幾分笑,咳嗽了一聲說:“沅沅,師長面前不可胡鬧。”
蘇沅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下意識的往林明晰的旁邊站了站。
林明晰向胡圖和賀明介紹,說:“師傅,賀老師,這便是我先前與您們提到的家中妻子,姓蘇單字一個三水沅。”
“沅沅,這是我所在書院的兩位院長,胡院長亦是我的老師,這邊這位,你從我的叫法,理應尊稱一聲賀老師。”
蘇沅聽了,直愣愣的就說:“兩位老師好。”
她年紀小,此時尚未張開,眉眼間都是稚嫩之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怕無人敢信,這麼點兒小身板,動起手來竟然那麼厲害。
賀明聽完連連說了兩聲好,臉上的笑也越發濃郁。
胡圖本想板着臉顯擺一下自己爲人師長的威嚴,也讓蘇沅心中有幾分懼怕,不敢再胡亂形容自己。
可轉眼瞧見她這副嬌憨模樣,臉逐漸也繃不住了。
胡圖無奈的搖頭嘆氣,意味深長的看了蘇沅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
蘇沅疑惑他看自己做什麼的時候,胡圖突然扭頭對着書局裏打瞌睡的夥計說:“栓子,你去隔壁鋪子裏拿一塊肉過來。”
栓子應聲去了,不一會兒就拿着一塊看起來足有四五斤肥瘦相間的豬肉跑了進來。
胡圖示意蘇沅接着,硬邦邦地說:“既是叫了聲老師問了聲好,我也不能白受你這禮數。”
“這肉就當作是我給你的見面禮,拿回去喫着玩兒吧。”
蘇沅還沒反應過來,手裏就多了一塊沉甸甸的肉。
她一臉空白的看了一眼手裏的肉,再看一眼故作嚴肅的胡圖,腦海裏鬼使神差的閃過一個念頭。
果真是殺豬的嗎?
連見面禮都給得如此豪放?
蘇沅詫異的時候,賀明也說:“進來時見你在看書,可是識得字?”
蘇沅之前在外邊等着無趣,索性就在店裏找了幾本雜書來打發時間。
賀明他們過來的時候,蘇沅的手裏還是拿着書的。
蘇沅沒怎麼多想就點頭。
“認得。”
上輩子她可是博士畢業的高材生,連論文都能寫,看本雜書算什麼?
蘇沅回答得不經心,林明晰聞言卻是微微一怔。
他並不知道,蘇沅竟是識字的。
賀明見她點頭笑意更濃,說:“我身無長物,這書局是閒暇開來打發時間的,你既是喜歡這裏的書,不如挑上兩本拿回去,就當作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如何?”
蘇沅沒想到誰都要給自己見面禮,稍微頓了頓,下意識的看向了林明晰。
能不能收?
林明晰見狀含笑點頭,說:“既是老師贈予,你去拿便是。”
蘇沅聽完樂得眼睛彎成了一道彎月,也不扭捏,目標明確的就去拿上了自己之前看了一半的一本書。
她並不心大,拿了一本就不再挑別的。
只是眼睛戀戀的在另外一本上徘徊了片刻,顯然是在猶豫。
賀明溫和笑道:“如果還喜歡別的,也拿上即可。”
蘇沅搖搖頭,說:“不用了不用了,這一本就夠了。”
這時候紙張難制,更無印刷技術。
所有的書都是憑着人力一點一點的謄寫抄錄出來的,極爲難得,價格也不便宜。
做人不能太貪心。
無親無故的,第一次見面沾了林明晰的光白蹭一本就差不多了。
蘇沅還是很知足的。
賀明見她行事有度心中更是柔軟,輕問道:“挑的什麼書?可否拿給我幫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