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旺門福妻 >第74章 嘴甜手黑者,小蘇沅
    女汐節最熱鬧,最精彩的時候是在晚上。

    夜色將落,大街小巷就燃起了點點燈火,燭光閃閃,宛如流淌在人世間最亮眼的一條長河。

    看着街上來往行人逐漸增多,蘇沅拍了拍手,站起來招呼林明晰,點了個火盆,將那盞與人等高的巨大河燈點亮。

    市面上的河燈爲精巧和方便攜帶,多是巴掌大小,再大些的,頂多也就是普通燈籠那般。

    蘇沅眼前的這個卻像個人似的立着,大得驚人。

    之前未曾點亮的時候不覺如何。

    如今火盆一燃,蘇沅坐在小凳子上轉動與燈架相連的把柄,燈架中的轉軸緩慢轉動,在燈芯紙上投射出了一個隱隱綽綽的美人倩影,美人剪影隨着蘇沅的動作而微微變幻,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影子竟然還是不同姿態的!

    路過見了的人們爲入眼的光影詫異,緊接着聽到的,就是從河燈內部傳出的叮咚脆響。

    美人倩影隨着脆響一同轉動,雖無音律可言,落入人耳,卻仿若是燈中美人在輕聲吟唱。

    蘇沅動作不斷,周圍人羣中響起的驚詫聲也不斷。

    滄江水邊女汐節數百年,無數精巧河燈在今日博取過無數人的喜愛。

    可何曾有過這樣的精巧之物?

    那燈中的剪影,就像是活了一般。

    會動就罷了,還會發出聲響!

    蘇沅聽了一片吸氣聲,就知道自己今日沒來錯。

    她清了請嗓子,心情大好的喊了起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林家小燈鋪,能動能唱還能祈福寄願!女汐盛節必不可少!”

    “自己祈福寄願可用,替家人眷侶求安也可,數量稀少先到先得,今年買不到,就只能等明年了啊!錯過後悔一年!”

    這時候商販賣貨,多是沉默討好的笑着等候主顧上門。

    除了那在村裏走街串巷磨剪子熗菜刀的,就沒這麼扯着嗓子喊的。

    蘇沅冷不丁的叫了這麼一嗓子,路人面露驚訝,更多的卻是對蘇沅口中之物的好奇。

    這河燈看着白花花光禿禿的,並無任何別緻之處。

    可看那盞大的,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兒?

    有獵奇心強的,遲疑片刻就上前搭話。

    “這些個小的,與那大的也一樣?”

    林傳讀去打水了,不在此處。

    林慧娘從未接觸過買賣的事兒,被人問着了臉色漲紅,只知吶吶點頭說是。

    那人不放心,又問:“可你這小的,看着沒甚別緻之處,你該不會是誆我的吧?”

    林明晰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活兒。

    他抿了抿脣,壓下了眼中的不自在,上前一步硬邦邦道:“就是一樣的。”

    問話的大哥看着林明晰俊秀又彷彿帶着詭異微紅的臉,一時有些語塞。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這麼耿直還嘴拙的商戶,還真是不多見了。

    蘇沅本來是在忙着轉把手吸引人羣。

    見林明晰和林慧娘倆一個比一個嘴笨,無奈的嘆了口氣,撐着膝蓋站起來就笑開了眉。

    她嘿嘿笑着說:“大哥您這話就說得不地道了,咱家擺着攤子做買賣,

    除了想賺點兒銀錢養家餬口,剩下的就是爲了結個善緣,這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自家的父老鄉親,我們又怎會信口開河忽悠您?”

    說話間蘇沅示意林明晰去接着轉把手,顯擺似的將一盞小的河燈拿了起來,嘴裏還說:“咱家這燈看着不起眼,可乾坤都藏在裏頭呢!”

    “只要把這蠟燭點上,保管您瞧了愛不釋手,只怕是旁人稍碰一下都覺心疼呢!”

    那男子被蘇沅這含笑帶炫的語調逗樂了,哈哈道:“你這小姑娘倒是能說會道,光說不練假把式,你把燈點上讓我瞧瞧,若真像你說的那般,這燈我就要了!“

    蘇沅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笑眯眯的說好。

    手上也不耽擱,麻溜的將特意買來的小蠟燭往拉槽中央的位置放穩,小心點燃了,然後才故作神祕的嘖了一聲,說:“大哥您可瞧好了,絕的來了!”

    話音落下,她就開始轉動燈架下的小把手。

    把手起轉,燈裏的鐵片和剪影也開始隨之轉動。

    與大的那個不同,小河燈上投射出的並非是人影。

    而是一個翹首待躍的小兔子模樣。

    平淡無奇的小兔子在紙面上仿若瞬間被添注了生命,伴隨着耳邊響起的叮咚之聲不斷閃爍起躍,一起一落都格外可人。

    蘇沅將男子的驚歎就收眼底,笑着說:“我瞧大哥通身文秀,像是讀書人,您若是不喜這兔子的秀氣,咱家還有別的可選,旁的不說,就光是各色詩詞就不知有多少,總歸能讓您挑着滿意的!”

    世人以讀書人爲清。

    不管自己究竟是不是讀書人,可彷彿被人誇讚幾句書生氣質,整個人瞬間就不太一樣了。

    男子被蘇沅不動聲色的吹捧得眉開眼笑,當即就驚喜道:“竟還有詩詞的?在哪兒快拿出來我瞧瞧!”

    蘇沅笑着應好,一直沒說話的林明晰遞給她一盞小河燈,蘇沅照樣點燃後,指着燈紙上躍動的詩詞輕朗:“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

    “大哥您瞧,這詩與您多相稱!”

    蘇沅一口一個大哥,無痕無跡間將人吹捧得不知今夕何夕。

    男子哈哈幾聲笑,甚至都開口問價,直接就說:“這盞燈我要了!”

    蘇沅笑眯了眼,連聲說好。

    她將燈交給了男子,說清楚瞭如何讓燈中投影轉動,然後才說:“這小蠟燭算六文,燈裏的鐵片算八文,請了木匠做架子花了十五文,加上做工以及請秀才寫詩詞的本錢,除去成本,總共得您惠顧六十文。”

    一盞巴掌大的河燈,哪怕是做得精巧,六十文的價也算高了。

    要知道,尋常一盞河燈價不過二十。

    蘇沅一張嘴,簡直就是翻了三番。

    她不等男子還價,也不給周遭人吐槽的機會,嘆息着就說:“您瞧瞧這燈上的詩詞,那能是常人的手筆嗎?”

    “爲了請動那個秀才公給落筆,前後不知費了多少口舌功夫和銀錢,不瞞諸位說,我將這兒的燈都賣了,也就是能得個半斤二兩肉的餘錢,這價格實在不高啊!”

    “再說了,你們想想,女汐節對滄江邊上的百姓是多大的節日?一年也就這麼一回的事兒,買盞合乎心意的河燈去爲一家祈福,這有什麼貴賤可言?光是這寓意,就已經是貴不可言了!”

    男子本是有些猶豫的。

    聽了蘇沅這一番胡吹濫炸,再加上得知這詩詞是請了秀才公落的親筆,當即也不覺得貴了。

    讀書人多酸腐。

    若無特殊情況,尋常百姓有幾個能得秀才公的親筆詩詞?

    周圍人驚歎不絕,男子毫不猶豫的掏錢買了河燈,小心翼翼又一臉得意的捧着河燈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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