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蘇沅不打林明晰。
林明晰最後還是安全的。
林明晰鼓作鎮定的咳了幾聲,說:“小孩子胡說,你們別聽。”
莫子嵐忍着笑點頭。
“明晰兄說的對,我們從不瞎聽瞎信。”
沈書忍笑忍得艱難,不想再讓呆子石溪說什麼,索性就一把將石溪拉到了身後,說:“那此事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晚間再見。”
說完,不等林明晰把蘇沅放開,幾人果斷轉頭就走。
等人走遠了,林明晰才一臉尷尬的鬆開了自己的手,蘇沅終於重獲自由。
她對着林明晰咬牙,沒好氣道:“你是不是以爲我真不敢打你?我告訴你,你再……”
蘇沅生氣。
林明晰比她更來氣。
林明晰咬牙道:“你生氣?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一個小姑娘,上哪兒聽說的那麼都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沅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口誤說錯了話,可還是倔強的梗着脖子與林明晰嗆聲。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了?”
“我一說你就明白,你還不是知道是什麼意思!”
蘇沅理直氣壯的對着林明晰冷笑,說:“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從什麼聖賢書裏看到的,聖賢書裏可不寫這玩意兒!”
林明晰氣急。
臉看着也比之前更紅了。
他說:“你也知道這不是聖賢書裏寫的?那你到底是從何處聽來的?”
在林明晰心裏,姑娘家就該被嬌嬌氣氣的養着,最好是半點不聽外界污穢。
蘇沅可倒好。
什麼能聽的,聽不得的,她是一句也不曾落下。
嘴上跑馬比誰都兇。
剛剛那話一出口,林明晰險些被驚得叫出聲來。
蘇沅半點不覺得自己有錯,板着臉鼓着氣,跟林明晰瞪眼。
大眼瞪小眼半響,林明晰認輸似的開口。
“剛剛是我唐突,你別生氣,可是那實在是不該是你應懂的東西,剛剛那種話,日後萬萬不可再說了。”
若是說給人聽到了,那纔是真有非議呢!
蘇沅對此嗤之以鼻,不屑的哼了一聲不搭腔,也不理會林明晰,扭身就要走。
林明晰見狀驚詫。
“你要去哪兒?”
蘇沅冷笑。
“回去擺攤!”
蘇沅要回去接着擺攤,林明晰自然只能跟上。
兩人回到小攤子前的時候,葉清河已經將東西都賣得差不多了。
葉清河見蘇沅回來眼裏本是一亮。
可看清跟在蘇沅身後不遠處的林明晰,心底又是說不出的空落落。
他很好的掩飾住了內心的真實想法,對着蘇沅狹促的笑了一下,打趣道:“捨得回來了?”
“我還以爲,你把我忘在這兒了呢。”
蘇沅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內心毫無波瀾的反脣相譏。
“忘了你不難,可忘了銀子卻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回來不是怕你丟了。
而是怕銀子到不了手了。
葉清河被奚落了卻並不在意,只是沒什麼正形的靠在案板上笑。
蘇沅懶得搭理他,徑直走過去開始忙活。
葉清河看了片刻,像是纔看到林明晰似的,輕笑道:“明晰兄也來了。”
林明晰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淡淡地說:“沅沅要來,我自然是要跟着來的。”
葉清河加重了妹妹的咬字,似乎是在強調什麼。
有宛若最不留痕跡的試探。
林明晰眉心無聲一皺,沒接葉清河的話,反而是淡聲道:“沅沅年紀小,又愛鬧,受你平日照顧良多,這份情我心領了。”
葉清河笑而不語,不着痕跡的看了蘇沅一眼,輕飄飄道:“我照顧她,現在可不是爲了你的人情。”
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是承了林明晰的情,以兄長之情照料一二。
但現在卻不是了。
在旁邊那個攤主出言戲謔的時候,葉清河突然豁然開朗,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蘇沅若是林明晰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自然不可妄念。
可蘇沅不是。
林明晰也從未承認過蘇沅是。
素來也只說蘇沅是家中幼妹。
似無男女之情。
只要蘇沅不是人妻,他未曾婚配。
一不違背禮儀道德。
二不牽扯人倫之義。
那有何不可爭取的?
葉清河將自己的心思擺得坦蕩,坦蕩得讓林明晰都狠狠怔了一瞬。
林明晰早察覺到葉清河心思不純,故而提點蘇沅,讓她少與葉清河往來。
可林明晰卻不曾想到,葉清河會如此不遮掩。
在這樣的時候,坦坦蕩蕩的將自己的心思擺在了人前。
是坦誠。
也是試探。
林明晰眼底染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聲調也猛地冷了下去。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葉清河坦然輕笑,慢條斯理道:“我當然知曉,我只怕,你裝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倆說話的聲音小,集市又太過吵鬧。
以至於蘇沅從頭至尾都沒能聽見半點動靜,此時還在與人介紹手裏的琉璃葉。
葉清河收回了自己意味深長的目光,慢悠悠道:“我倆相熟多年,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
若肯就此爛在泥潭裏,世間或許早就沒了葉清河這個人。
他能掙扎至如今,就絕不會輕易放棄什麼。
也葉清河的坦然相比,林明晰心緒複雜得簡直難以言明。
他很想斥責葉清河膽大妄爲。
可話到了嘴邊,卻發現自己沒有這麼說的立場。
蘇沅在林家,從未被視作家媳。
林惠娘和林傳讀是把她當閨女養的。
對外說的也是這個。
或許有人調笑蘇沅是林明晰的小媳婦兒。
可這個說法,不管是在林明晰身上,還是在蘇沅身上,都立不住腳。
林明晰自己心裏清楚,蘇沅從來就不是他的妻子。
他自己也從未這般想過。
蘇沅若是林家的小女兒,他名義上的妹妹,葉清河有這樣的念想並不奇怪。
也不出格。
甚至,還很理所當然。
可這份理所當然,就宛若一根深刺一般,狠狠的紮在了林明晰的心口。
在葉清河開誠佈公的這一刻,林明晰前所未有的開始慌亂。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識到,蘇沅從頭至尾,都不是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