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熱鬧都像是瞬間被抽空了一般,旁人的再多談笑都再難入耳分毫。
老爺子臉色青黑說不出話。
林明成看起來卻像是比他還生氣。
不等旁人開口打破死寂,林明成就毫無徵兆的站了起來,甚至忘了多年的教養,張嘴就說:“總之林明晰是不可能入青山書院的,就算是您給他找了門路,最後我也能給他攪黃了。”
“爺爺您若一意孤行,就不能怪孫子不孝。”
林明成說完就走。
林明晰意味不明的嘆息一聲,起身對着在場的人微微拱手,無奈道:“多謝老爺子關懷,只是我志不在此,也無意給您多添煩惱,故而此事就此作罷,不必再提了。”
“諸位喫好喝好,有招待不周之處望多見諒。”
“我先告辭了。”
林明晰將禮數全了才走的。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蓋過他打了老爺子的臉的事實。
老爺子因着人多強忍怒火,林明晰卻是半點沒遲疑的直接就叫上蘇沅出了門。
蘇沅本是想着喫飽了歇會兒的,誰知道這會兒被林明晰拉着出了門,白生生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咱們去哪兒?”
林明晰說:“進城。”
蘇沅見鬼似的盯着他,眼神活像是在看個行走的大傻子。
“這會兒都什麼時候了,進城幹什麼啊?”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蘇沅的眼底竄起了一股小火苗,殺氣騰騰的一擼袖子,咬牙道:“是不是林明成那臭不要臉的給你氣受了?還是老爺子又說什麼了?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找場子,我……”
林明晰伸手拽住了蘇沅的衣領一把將人拽了回來,有些好笑。
“沒人給我氣受,進城是一早就跟爹孃說好的了,真有正事兒。”
蘇沅半信半疑的眯着眼看他。
“當真?”
林明晰笑了。
“何曾騙過你?”
蘇沅說不出話了,帶着狐疑跟着林明晰往外走。
在路上,林明晰才慢悠悠的與她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老爺子想讓他入青山書院,雖想法和做法都不妥當。
可初衷卻的確是爲了林明晰着想。
林明晰目前的情況,再在目前的書院待下去,的確是再難進益。
賀明和胡圖能再教導他的東西也很是有限。
所以爲了長遠和將來考慮,他的確是應該另尋老師。
只是林明晰這人的傲氣都寫在了骨子裏。
青山書院那幫人或許有人有真本事,但是還不足以入林明晰的眼。
既是要另尋老師,自然就是要尋最難尋的。
林明晰回村之前,就與賀明和胡圖商定了前去拜訪南正奇老爺子的事兒。
只是等着林明成的婚事畢了再出發。
如今改版的已經辦完了,自然是要將正事兒提上日程的。
蘇沅雖然一路上是跟着一起回來的。
可她是當真不知道,南正奇有收林明晰爲弟子的念頭。
此時乍然聽聞,小小的驚了一下,然後就忍不住露出幾分驚喜。
“南老爺子真要收你爲弟子?”
蘇沅這會兒的心情,就跟賀明和胡圖剛知道的時候差不多,激動得兩隻眼睛都在放光。
她兀自琢磨了一會兒,壓抑着興奮說:“林明晰你撞大運啦!”
“那是狀元郎哎!活着的狀元!”
“我長這麼大,只見過這麼一個活着的狀元!”
能被南正奇收作弟子,還看青山書院那些魑魅魍魎幹什麼?
鬼才瞧得上那羣衰貨!
蘇沅發自內心的爲林明晰高興,歡喜間眼底都放着光。
林明晰見狀無聲輕笑,慢慢道:“若是能拜師成功,以後我可能就不去書院了。”
蘇沅想也不想就說:“只要能學真本事,在哪兒不是學?”
“你放心去就是,家裏萬事有我呢,出不了岔子。”
蘇沅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林明晰見了眉眼彎出了一個極盡溫柔的弧度,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了一下蘇沅的耳垂。
蘇沅觸電似的扭頭瞪他。
“你幹什麼?”
林明晰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漫不經心道:“你耳朵上有灰。”
蘇沅質疑皺眉。
“什麼?”
林明晰面不改色。
“我幫你拂去。”
蘇沅噎了半響氣說不出話。
林明晰忍着笑帶着她繼續往前。
不多時到了書院,就得知胡圖和賀明已經將上門的禮都準備好了。
這時候拜師,不講究真金白銀,論的是心意。
只是想拜的師是南正奇,那就自然另當別論。
胡圖和賀明商議了許久,咬牙拿出了珍藏許久的硯臺,和一副收藏的字畫,還按常禮準備了上好的豬肉,白酒,八色不同的乾果脯,以及一套極爲精緻的碗碟。
蘇沅不懂這其中的禮數,見了那套碗碟還挺意外。
似是察覺到她在想什麼,賀明笑了一下,輕聲道:“民間有句不成文的俚語是這麼說的,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所以早年間,人們拜師時,都是要帶着一套碗碟去的,爲的就是向師傅表明真心,就算是來日學會了師傅的本事,也絕不會違背師傅的意思,能用學到的本事,供養師傅一輩子。”
“只是古禮流傳至今,早已簡化,如今拜師倒是不講究這個了。”
胡圖滿臉喜氣,半點不見大出血的痛心,反而是贊同的點頭。
“南老先生是當世大家,常人師輩自然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備上這個,更能顯誠意。”
賀明和胡圖不說,蘇沅和林明晰也能看出他們備下的禮物不簡單。
而他們二人只說禮物用意,半點不提價值。
對林明晰可謂是真心關懷到了極點。
林明晰看着準備好的字畫和硯臺,一時有些語塞。
他默了半響才說:“拜師禮理應由我自己備下才是,二位老師何苦爲的如此?我……”
“你說那些無用的做甚?”
胡圖打斷了林明晰的話,哈哈道:“你是我們的得意門生,之前是,以後也是,我和你賀院長,自然是盼着你能一日好過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