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裏的口味偏向於清淡。
她說的那種喫法,在場之人從未見過。
甚至就連她說到的辣椒等物,也是沒人嘗過的。
蘇沅有些鬱悶,抓了抓耳朵小聲道:“真沒有辣椒嗎?”
林慧娘茫然搖頭。
她說:“我不曾聽過這味調料,這是什麼新奇的東西嗎?”
蘇沅抓耳撓腮的想了想,無奈道:“那就是別的辣的也行,只要口味辛辣些的,也能成啊。”
林慧娘想不出這麼個東西。
林傳讀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若說口味辛辣,我倒是想起一個東西。”
林明晰被提醒了一下,笑着點頭。
“吳茱萸?”
林傳讀嗯了一聲,好笑道:“吳茱萸倒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春夏時後山的林子裏就有不少,只是那東西甚是辛辣,入菜口味不佳,故而人們不常用。”
但是吳茱萸用來塗抹在臘肉上,加以風乾製成,就另有一番風味。
所以哪怕是平日裏不喫,吳茱萸遍地的時候,林傳讀也會去山裏摘一些,回來曬乾了放着,以防不時之需。
這時候蘇沅說起,他倒是想起來家裏還有這麼個東西。
索性就說:“既是說辣的,吳茱萸想來也是可行的,不妨就拿來試試。”
林慧娘哭笑不得的說好,琢磨了一會兒又說:“吳茱萸家裏都是現成的,不行就再多加上些,總能製出沅沅說的滋味。”
林慧娘有些懷疑擦了擦手進了廚房。
林傳讀去張羅着殺魚。
蘇沅有些心急的踮着腳追了上去,想看看那傳說中的吳茱萸到底是什麼東西。
吳茱萸這名兒聽起來洋氣。
可實際上就是一些看不出形狀的草葉子。
曬乾後被林慧娘小心的保存在了一個密封的罐子裏,就這麼看着,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蘇沅見慣了紅豔豔的辣椒,陡然見着如此其貌不揚的草葉子,一時間心裏有些打突突。
這玩意兒看着就寡淡無味,能辣得起來嗎?
她盯了又盯,有些躍躍欲試的伸手拈着一小塊往嘴巴湊了湊。
林明晰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蘇沅已經張大嘴將那片葉子塞進了嘴裏。
有那麼一瞬間,時間對於蘇沅而言,是等同於靜止的。
上輩子自稱無辣不歡的蘇沅,被一塊灰不拉幾的草葉子,辣到幾乎說不出話。
頭皮簡直都是麻的!
蘇沅被震住的時候,林明晰哭笑不得的趕緊給她倒了水,笑斥道:“多大的人了,怎麼見着什麼都往嘴裏塞?”
“是不是辣着了?”
蘇沅後知後覺的張大了嘴呼哧呼哧的喘氣。
忙不迭的接過林明晰手裏的水往嘴裏灌。
正發愁怎麼處理的林慧娘聽見動靜回頭,被蘇沅的反應逗得樂不可支。
“哎呦我的沅沅哦,這哪兒是能直接喫的?”
“六子你快去找塊糖給她含着,吳茱萸的勁兒光是喝水壓不下去的,一會兒再給沅沅辣哭了。”
林明晰忍着笑,拉着辣紅了臉的蘇沅出了廚房。
緊趕着去給她找了塊蔗糖,直接掰開了蘇沅的嘴就塞了進去。
嘴裏的辛辣勁兒被糖的甜味衝散了不少,蘇沅也終於感受到自己被辣到出竅的靈魂在緩緩歸位。
簡直就是能要人命好嗎?
林明晰樂得不行,好笑道:“誰讓你嘴饞?”
吳茱萸雖是被當作一味調料,可用法極少,用量也是有講究的。
這東西辛辣得古怪。
只要一小點,就能辣得讓人喘不過氣。
所以哪怕是家裏醃上十斤八斤臘肉香腸,最後能用得上的吳茱萸也不會超過三株,還是碾碎了摻着水一起用的。
蘇沅剛剛喫下去的那些,要是用來醃肉,不說十斤八斤,醃個四五斤還是夠的。
蘇沅一張嘴就吃了那麼些,想想也能知道是什麼滋味。
林明晰不忍多笑怕蘇沅炸毛,大冷天的,手裏還拿了一把不知從哪兒順來的蒲扇給蘇沅扇風降火。
蘇沅連着咬了三塊蔗糖,嘴裏的那股子辣勁兒才總算是褪了大半。
她伸着舌頭,含糊不清地嘟囔:“早知道就不嘴饞了……”
林明晰忍俊不禁:“有錢難買早知道,下回記得長些記性,可別再什麼都往嘴裏塞了。”
蘇沅哼哼唧唧的不搭話。
林明晰忍着笑在一旁繼續給她倒水扇扇子。
林傳讀拎着處理好的魚進了廚房,出來就說林慧娘要研究研究怎麼做,開飯的時辰可能會稍微晚些,讓蘇沅和林明晰先喫點兒別的墊吧墊吧,省得餓着。
蘇沅和林明晰都不餓,兩人索性就湊在院子裏說話。
見蘇沅似乎對那泥魚的來歷感興趣,林明晰索性就說:“那泥魚的確是不稀罕,聽賣給我的村民說,泥潭中有不少呢,比這大的都有許多,只是無人去捉罷了。”
蘇沅聞言來了興致,微微仰頭道:“有很多嗎?”
林明晰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不少,只是這東西滑溜溜的,又長在泥裏,願意去抓的人少。”
蘇沅撐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腦海裏閃出個模糊的念頭,不太確定地說:“那明日你得空了帶我去瞧瞧?”
林明晰有些意外。
“那個泥潭距離不遠,你若是好奇,我現在就可與你前去瞧瞧。”
蘇沅聞言撥浪鼓似的搖頭,小聲說:“喫過晚飯再去。”
“我得試試那魚做出來好不好喫。”
要是好喫,那她想的或許還能行。
可若是不好喫,那還是算了吧。
蘇沅說得語焉不詳的,看樣子也不願多說。
林明晰愣了愣就說了好。
廚房裏林慧娘和林傳讀進進出出了好一會兒,過了好久,院子裏逐漸飄起了一股誘人的辛香。
蘇沅微微伸長了脖子,吸了吸鼻子纔不太確定地說:“聞起來好像還不錯哈?”
許是鍋裏的吳茱萸放得太多了的緣故,林明晰被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聽見蘇沅的嘀咕,他茫然的眨了眨眼。
“可能,還不錯?”
院子裏的辛香飄揚了許久,嗆得林明晰都快睜不開眼的時候,林傳讀終於忍着咳嗽出了廚房,揚聲說可以準備喫飯了。
林慧孃的廚藝的確是不賴。
蘇沅只是言語描述了一番,最後她做出的成品聞着倒是也聽挺像那麼回事兒。
只是最後一筷子魚片入了嘴,給人的感覺卻很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