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的傷亡和損失,也因此比一開始預想的小了不少。
夜色降臨時,山林中的喧鬧終於緩緩落下。
而與此同時,織坊這邊也到了尾聲。
蘇沅將記錄好的冊子交給來福,吩咐好怎麼安排人跟着回城時,城中的徐大人終於甩脫了衙門前堵着的百姓,帶着人珊珊來遲。
他來得實在是太遲了。
包正弘被打成了豬頭。
包正弘的人被捆成了糉子。
織坊的人也悉數站在了門口,整整齊齊的排成了兩隊。
明顯是已經都完事兒了。
他這會兒來,別說是力挽狂瀾,不被打得像包正弘似的就已實屬不易。
在衙門前突然來了那麼多上訪百姓時,徐大人就意識到事態不太對勁。
可當朝律法規定,有百姓擊鼓鳴冤,他身爲當地父母官,就必須要出堂主持,非生死不得有誤。
他不得不被困在堂上,裝模作樣的將那些百姓安撫了下來,正說要去請包正弘前來問話的時候,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城外織坊出了大事兒,包正弘帶着人出城了。
徐大人半點不敢耽擱,緊趕慢趕的帶着人追了上來。
可到場一看,他就知道徹底壞了事兒。
城中有人阻攔消息。
城外直接揭竿就起。
這顯然是有人有備而來搞事情!
他鐵青着臉努力平復內心的憤怒,在侍衛的簇擁下走近了,張嘴就是低呵:“這是在幹什麼?都反了不成?!”
“來人啊!將這裏的亂民都抓起來,本官要帶回去嚴加審訊!”
他身後的衙役聞聲而動。
蘇沅隔着紗帽發出了一聲冷笑,往前一步淡聲道:“大人且慢。”
先前趁着無人注意,蘇沅去馬車裏換了身衣裳。
此時穿着的是一身白色長裙。
亦是一副女子打扮。
儘管隔着看不清面容的圍帽,可還是能從身形明顯看出這是個女子。
怒不可遏的徐大人聞言,滿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姑娘是?”
蘇沅輕輕一笑,慢條斯理地說:“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但是對此處發生過什麼事兒卻知道一些。”
“大人來了不問青紅皁白就要抓無辜之人,出言之間就將此處百姓定作亂民,只怕是不太合規矩,也難免會讓人心不平。”
徐大人此時本來就有怒難言。
聽到蘇沅這話,頓時更是怒火中燒。
他狠狠咬牙,冷聲道:“本官做事,什麼時候輪得到外人插嘴?”
“姑娘看起來與此事無關,那就退讓些許,別耽誤本官辦案。”
“否則,就休怪本官治你個妨礙公務之罪!”
他說得言辭生厲。
語調也陰冷駭人。
不少內心惴惴的工人聞言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幾乎不敢擡頭。
蘇沅聽了,不以爲意的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說:“徐大人好大的官威。”
“小女子生來怯弱,被您這麼一嚇,我都快不敢說話了。”
“混賬!”
徐大人大怒之下指着蘇沅,咬牙道:“來人,將這個再三挑釁阻礙本官辦案的女子抓起來!”
蘇沅卻是微微一擺手。
她嘆息似的說:“罷了,徐大人既是想請我去做客,我去上一遭就是,你們緊張什麼?”
不等衙役上前,蘇沅就對着身後的來福說:“你去跟大傢伙說,別勞動徐大人費勁兒,咱們自己跟上就是,反正都是要回去的。”
“左右回城的路不算多遠,到了府衙,大傢伙還能一起歇歇,說不定還能從徐大人府上討得一杯清茶喝。”
蘇沅話音落地,剛剛還站着不動的人羣就開始慢慢攢動。
人們分站作兩排,雖沒說話,可意思卻很明確。
不用你來抓,我自己跟着你走。
這樣的場面是徐大人不曾預料到的。
他本以爲這裏會是一場惡戰。
甚至少不了流血。
可現場已然失控。
除了包正弘的人以外,好像就沒一個受到波及的。
這裏的人,不知爲何出奇的聽這個神祕女子的話。
他目光陰冷的看向蘇沅,像是在斟酌她的身份來歷。
蘇沅對他探究的目光熟視無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輕飄飄道:“府衙的路我認識,就不過多叨擾大人的清淨了。”
“大人,咱們府衙見。”
蘇沅說着邁步就走。
全然沒把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的徐大人,和他身後的衙役當回事兒。
她碰見官差時的反應與常人大異。
說話談吐間也全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這樣的行事,很難不讓人不往更深處想。
徐大人叫了一聲站住。
蘇沅依言站住了。
扭頭卻走向了躺在地上的包正弘那邊。
徐涇心中陡生不妙,可住手二字不等出口,蘇沅的手就已經果決利落的敲在了包正弘的後頸之上。
艱難撐了半響的包正弘終於是沒撐住,眼白一翻暈死過去。
現場一片死寂。
蘇沅拍了拍手,心滿意足。
“包老爺這一身的傷,醒着也是白白遭罪,睡一會兒倒是少受些苦。”
重點是,絕不能讓包正弘和徐涇這廝有串供的機會。
所以包正弘還是暈着的好。
蘇沅無聲勾脣,淡淡地說:“對了,徐大人是騎馬來的,想來也不方便帶人。”
“順子,你去將包老爺的馬車趕過來,將包老爺請回車廂裏去,咱們要回去,總不能讓包老爺在這荒郊野外的躺着,接下來用得上包老爺的時候可多,他這小命可得想法子保住了。“
被叫做順子的男子應聲上前。
同樣無視了面色青黑的徐涇,扛着暈死過去的包正弘就扔到了馬車上。
自己則是順勢爬了上去,坐在了車架的位置,手裏還握着馬鞭。
同樣戴着圍帽的來福見狀無聲一笑,對着蘇沅說:“主子,此處腌臢,您先上馬車吧。”
蘇沅笑着點頭。
“好。”
蘇沅被來福扶着往馬車走。
徐涇陰沉沉的叫了一聲,語調莫測。
“姑娘究竟是何人?”
蘇沅微微一頓,回頭隔着紗帽笑了。
“你連自己是什麼都忘了,問我這個做甚?”
“再說了,本姑娘是什麼人,關你屁事?”
“你也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