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名震四方的浣紗城方家,經過幾道程序後,正式被更名爲蘇氏。
考慮到女子經商多有不便。
蘇沅索性就化身作男子在外奔走。
她白日裏在外奔波。
夜裏就跟着有經驗的人學如何打點大小雜物。
每天雷打不動的,還要跟着南風習武。
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至,將她除了睡眠以外的時間全部排滿。
蘇沅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
夜裏倒牀就着。
幾乎勻不出半點時間來想別的。
日子忙忙碌碌的過,等蘇沅回過神來,已經是年底年關將至的時候。
距離浣紗方家之變已有大半年。
蘇沅抓住了時機,在浣紗城中富商都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站穩了腳。
等這些人回過神來的時候,蘇氏已經潛移默化的取代方家,成爲了浣紗城中新一代不可忽視的存在。
跟曾經的方家相比,或許還有不小的差距。
可能在不足一年的時間裏有如此成績。
不管是蘇沅還是看着她一步步走過來的南歌離,都欣慰非常。
不管怎麼說,好歹算是沒白忙活。
這就是最好的。
蘇沅如釋重負的在賬冊上又打了一個小叉,心滿意足的呼出一口氣。
前期借債投進去的數額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哪怕後期有了些許盈餘,可還是資不抵債。
前前後後折騰了這許久,到了這會兒,終於是能暫時性的抵上一小部分了。
坐在一旁看書的南歌離見她暗喜的模樣,難掩笑意。
“這麼高興,看樣子年底清賬是賺錢了?”
蘇沅嘿嘿一笑,拿起賬冊對着南歌離晃了一下,說不出的小得意。
“賺得不多,還算過得去。”
南歌離打眼望了一眼,很是給面子。
“不錯不錯,比我想的強了不少。”
蘇沅美滋滋的將賬本放好。
她雙手撐着腰後的桌子,皺眉道:“賺錢是一,還有個事兒我想與先生商量。”
南歌離頭也不擡地說:“你說。”
“年後我想出趟門。”
浣紗城挺大的。
但是再大的地方,也總有探索完的時候。
這裏的事情蘇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手上的活兒也能暫時託付給信得過的人。
有能脫身的機會,蘇沅自然不想就此不動。
南歌離手中的書翻了一頁,眼底含笑。
“你想去哪兒?”
蘇沅歪着腦袋說:“按我的想法,應該是由南向北一路走過去的,只是時間大概不允許,所以折中選了一下,打算先去浙安。”
南歌離倒是沒想到蘇沅會想去那兒,聞言意外一笑。
“爲何是浙安?”
蘇沅來了勁兒,將一副看過多次的輿圖拿了出來,指着上邊標紅的一條線說:“先生您瞧,浙安地處正中,近浙水,臨江而成,旁的不多說,光是這水運的便利,就足以勝過多地。”
“若是能將浙水的路子打通,從浣紗出去的料子,就可途徑浙安,臨水,湖澤等地,直往盛京。”
不光是能直通盛京。
甚至能四通八達的通向各地。
也能以更快的速度,將各地的東西運回來。
蘇沅拿出支筆在輿圖上點了點,畫出兩條明顯長短不一的線,說:“浣紗城現在出去的東西,多走陸路,但是陸路的路程顯然比水運的長了許多,時長也花費得更久。”
“常年累月下來,人力物力,途中的花銷支出,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若是能改走水道,相應的就節省了許多。”
盈餘的速度自然會加快。
南歌離想了想,說:“這樣明顯的好處,你能看出,旁人自然也可看出。”
“你可知,爲何之下包正弘等人寧願多花錢也不願走水運嗎?”
蘇沅想到了這個,自然也打聽過了。
她不假思索地說:“因爲水匪。”
靠山喫山,靠水喫水。
這話不光是適用於獵戶和漁民。
對於想不勞而獲,靠暴力喫飯的匪徒而言,也是適用的。
浙安一帶匪患極重。
過往商船,無論大小,多數都會被水匪劫持。
運氣好些的,或許丟了貨物還能勉強撿回性命。
換個運氣不好的,可能連人帶貨物都得成了水匪們的下酒菜。
因此,哪怕是人人都知道水運更加方便。
但是卻鮮少有人敢冒這個風險。
南歌離意味不明的看了蘇沅一眼,像是不解。
“你既都知道,爲何還會有此念頭?”
明知山有虎。
還偏向虎山行。
這可不像是蘇沅的性子。
蘇沅用舌尖頂了頂側臉,目光閃躲一瞬含糊道:“我不久前,打聽到點兒小道消息。”
南歌離狐疑眯眼。
“什麼消息?”
蘇沅故作輕鬆的甩了甩手,悶聲道:“那什麼……天機所不是剛有點兒小規模麼?”
“我想着讓他們試試手,就讓他們打聽了一下。”
南歌離目光一凜,聲音沉了下去。
“你打聽到了什麼?”
許是察覺到南歌離的嚴肅,蘇沅神情愈發不自在。
她含糊道:“也沒什麼,就是那水上的據說跟那位脫不了干係,我就想着要不讓人通融通融,給我過了唄,左右都是一家人您說是吧?何苦爲難我呢?”
南歌離表情複雜得簡直難以言語,過了半響才無言道:“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讓你暗中成立天機所,是想……”
“結果你讓天機所去查這個?!”
這事兒說起來,其實真的是個誤會。
天大的誤會。
蘇沅一開始沒起心想查這個。
她也沒那麼大的本事。
她純屬是誤打誤撞知道的。
蘇沅苦着臉小聲哼唧:“我這不是每每隔着兩個月,就要着人往送一次糧食嗎?但是送到了卻說不清糧食去處何在,這都是我賺的血汗錢,我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心裏怎麼都不踏實,索性就讓人暗中尋摸了尋摸。”
可誰能想到,以還債的名義送到南江的糧食,其實並沒有真的到南江。
而是在去往南江的途中就被人卸了。
一摸去向,就順藤摸瓜摸到了浙安。
再一仔細留神打聽,好傢伙,糧食都被一夥水匪收了。
蘇沅初初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裏咯噔驚了一下,頓時就不敢再往下查了。
可事後一想,她又覺得這個發現其實是大有可爲的。
糧食是她用來還債的。
債主就在浙安。
浙安又是債主的地盤。
她從債主的地盤上過一過,順帶着給債主多賺些銀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兒,有何不可?
南歌離表情複雜說不出話。
蘇沅搓着手指頭悶悶答言:“先生,我不是故意的,真就是湊巧。”
南歌離一言難盡的望着她,口吻微妙。
“蘇沅沅,我還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了。”
“讓你搞天機所,真是搞對了……”
天機所才成立多久?
不具規模還能無聲無息的查到那位的頭上去。
這本事簡直大得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