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輩子許是因前幾年營養跟不上的緣故,蘇沅的發育明顯落後常規一截。
現在終於追上來了,蘇沅自身的滋味卻不好受。
她揹着人悄悄做了幾條稍微沒那麼讓人痛苦的束胸,看着一覽無餘的平坦胸口,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時不時還會莫名的小恐慌。
剛開始長就拴上了。
這玩意兒還能有長的餘地不?
可不纏着好像又不行,萬一被人察覺到就很尷尬……
蘇沅自顧自的糾結着。
得知林明晰等人要在懷北待上許久,索性就找來了不少相關的書,暗搓搓的研究懷北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懷北之地貧瘠。
書中字字寫的皆是此。
哪怕是不曾親眼得見,可光是從書中所看,就能讓人心底生悸。
蘇沅看完了手頭上的書越發莫名。
這麼個據說鳥不拉屎的地方,林明晰他們在那裏待這麼久是爲什麼?
難不成這麼窮的地方,還能出了第二個包正弘不成?
蘇沅暗自狐疑着,想着林明晰等人反正一時半會也不會換地方,特意找了個走商的私人隊伍,悄咪咪的送了幾輛馬車的東西過去。
喫穿用的都有。
從食材藥材到香料衣裳。
反正她能想到的,都一股腦的塞上馬車送了過去。
蘇沅送東西是一時起意。
因爲她不覺得,有樂於享受財大氣粗的錢奇安跟着,又伺候着南正奇老爺子,他們還缺衣少食。
她自己也沒想到,送過去的這些東西,竟然能排上大用場。
林明晰望着眼前被用最快速度搬空的馬車,不知爲何眼眶莫名的有些泛紅。
吳川將手上的東西分發完了,帶着疲憊走過來,雙手攏緊了身上不算多厚實的薄襖,啞聲說:“能發的都發完了,剩下的,咱們也沒法子了。”
蘇沅送過來的東西不算少。
如果就單是他們幾個人,自然是足夠的。
可問題就在於,缺這些東西的,不是他們。
懷北常年氣候不好,沒什麼人禍,天災卻是頻繁。
九月的天,明明應該是秋高氣爽的時候,一夜過去毫無徵兆的降下了暴雪。
嬰兒拳頭大小的冰雹砸下來,不光是砸壞了當地百姓破舊得難遮風避雨的氈房,還傷了不少人。
吳川眯着眼看着不遠處荒原上的黑點,聲調沙啞得不像話。
“我昨兒去外邊轉悠了一圈,哈拉家那幾個人都要死光了。”
“聽說一晚上就能凍死好幾個人,年紀大的年歲小的,最先熬不住的就是他們,荒原上隨處可見的都是凍死的牛羊,沒喫的,沒穿的,沒有能取暖避風之所。”
“再這麼下去,這個村子只怕是要沒了。”
林明晰他們本是在此地暫時落腳,攏共身邊也沒帶多少東西。
這裏變故一生,南正奇第一時間就讓錢奇安出去想法子了。
他們身邊能散出去的東西也都散出去了。
可杯水車薪,那點兒東西扔下去連半點水花也激不起。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毫無應對之力。
林明晰壓抑着沉悶閉上了眼,緩緩道:“會有辦法的。”
吳川苦澀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太樂觀道:“我覺着懸。”
懷北無耕地,多是以遊牧爲生。
這裏地廣人稀。
村落之間的距離一個比一個遠。
甚至連位置都不能固定。
當地官府距離受災最近的一個村裏,都需五六日的功夫。
荒原深處的村落更是不用想。
而且懷北當地的官府,跟懷北的風格是一樣的。
窮得揪心。
官府中沒銀子,沒餘糧。
沒人手。
什麼都沒有。
知府倒是個有心想做實事的。
只可惜有那份心,沒那個力。
自己尚穿的是打補丁的官服。
哪兒來的餘力救援受災百姓?
等這裏受災的消息層層上報傳回盛京。
歷經多番朝臣商議,再到下批救助的糧食衣裳抗寒之物,已經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兒了。
到那時,只怕這裏死去的人早在皚皚雪下變成了白骨。
再多東西拿來又有什麼用?
吳川譏誚十足的呵了一聲,唏噓道:“人都要死絕了,等朝廷的人趕到,只怕是哭喪都過了頭七之日,還有什麼用?”
他們目前在的這裏叫哈亞村。
全村上下不過百人。
到如今,百人的村落死去的不下三十人。
再等不到救援,整個哈亞村很有可能就此消失在這片一望無垠的荒原之中。
可懷北地廣,受災的何止一個哈亞村?
在荒原深處無人知曉的地方,不知有多少類似的悲劇正在無聲上演。
多少人在冰冷的睡夢中無知無覺的死去。
荒原上嗚咽的風,在此時都彷彿帶上了沒有色彩的悲鳴。
吳川心中憤怒不知從何發泄,陰沉着臉往雪地上一坐,徹底歇氣不說話了。
林明晰緩緩的吸了一口凜冽得彷彿割人心肺的冷氣,張嘴眼前就多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他說:“去將村裏能動彈的人都想法子聚到一起。”
吳川下意識的看他。
“什麼意思?”
林明晰苦笑了一下,無奈道:“救援來不了,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死馬當作活馬醫,能救一個算一個吧。”
“你去找人,我去跟師傅商議一下。”
林明晰說完就走。
沒給吳川半點反駁的機會。
他比吳川其實小了好幾歲。
身子骨也單薄得驚人。
行走在風雪中時,更是給人一種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的錯覺。
但是少年脊背始終堅挺。
深雪之中步步堅定。
讓人無從質疑。
吳川原地默了許久,拍了拍身上的雪無聲一笑,搓了搓被凍僵的雙手,紅着眼啞然道:“老子今兒也算是做一樁好事兒了。”
“能多救一個,日後下了地獄說不定能少釘一個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