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雞叫頭遍醒了,死活再也睡不着。
索性就爬起來熬時間。
來福打着哈欠走出來,正好看見蘇沅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發呆。
嚇了一跳後忍不住笑。
“您這是一夜沒睡?”
蘇沅嘆氣。
“睡了。”
就是沒能睡多大會兒。
往日能讓她流連忘返的牀鋪,這會兒就跟紮了釘子似的。
怎麼都躺不下去。
來福正想寬慰幾句。
蘇沅卻說:“不知道爲什麼,從昨日起我眼皮就一個勁兒的跳,心裏總是覺得不踏實。”
蘇沅不迷信。
但此時許是關心則亂。
心裏稍微有點兒膈應就怎麼都不踏實。
來福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試探道:“再過一會兒,也差不多到了林公子該進場的時候,您要是實在不放心,要不咱們就駕車悄悄地去瞧上一眼?”
像是猜到蘇沅在擔心什麼。
來福笑道:“今日送考之人衆多,人來人往的,只要咱們稍微謹慎些,怎麼也不會被人察覺的。”
蘇沅心念微動,不太確定道:“真能行?”
來福笑了。
“自是可行。”
“您換身衣裳等一下,我這就去將車馬備好,趕過去時間也是正好。”
左右在此也坐不住。
不如去看看。
來福去備車了。
蘇沅心底的不安卻在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緩緩放大。
她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無聲在心中細念。
“可一定要平平順順的纔好……”
蘇沅帶着來福出了門。
林明晰也順利抵達了考場。
進場之前,要在門口接受檢查。
因考試連續進行三日。
整整三日內考生都不可出場。
喫喝拉撒都在一個狹窄的小隔間裏。
所以考生自帶的東西很多。
每一樣都要挨個檢查。
進度很慢。
拎着各色籃子揹筐的考生排出了很長的隊伍。
很久才能看到人頭往前動上一點。
蘇沅到的時候,文史院前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可下腳之地。
馬車只能遠遠的停在角落裏。
而這個角落,壓根就看不到人羣以內的任何情況。
到都到了,只能在這兒眼巴巴的望着。
蘇沅自是不甘心。
她糾結了不到三秒,果斷拎着裙襬下了車。
她往日都是以男子面貌現於人前。
今日爲了掩人耳目,特意換了身輕簡的女裝。
頭上戴了白色的紗帽。
光是這麼看着,就是一副尋常閨閣之女的扮相。
她帶着來福順着人羣往裏走了走。
心裏想的是碰運氣,萬一能遠遠的看到林明晰一眼也是好的。
可人實在是太多了。
蘇沅左右看得眼睛都快瞎了。
還是沒能找到林明晰的臉。
她正心煩意亂時,前頭維持秩序的人喊着驅逐送考的人。
前邊的人慌忙後退。
瞬間人踩人腳壓腳的往後擠。
蘇沅被人擠得歪了歪身子。
險些摔倒在地。
她正倉促隱身時,身後響起了一聲幾乎察覺不到的嘆息。
“傻丫頭。”
隨後腰上就多了一隻溫熱的大手。
穩穩地扶着她出了擁擠得過分的人羣。
大手的主人神色複雜的看着蘇沅,擡手幫她將被擠亂了的紗帽整理了一下,無奈道:“不是說了,不許來嗎?”
悻悻之下,心底綻放的又是不可說的歡喜。
她支支吾吾的搓了搓手,小聲嘟囔。
“我這不是不放心麼?”
林明晰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好笑道:“讓人不放心的是你。”
蘇沅到了盛京就只給林明晰送了一個荷包。
其餘時候就跟入了海的魚似的,誰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林明晰自從知道蘇沅到了盛京,心底就隱隱有種能在文史院前見到她的預感。
今日來了,他沒忙着排隊。
反而是遊離在人羣外慢慢的找。
蘇沅穿成這樣其實不好認。
但跟在蘇沅身邊的來福一眼就能瞧出。
林明晰先是找到了被人擠得差點變形了的來福。
順着就找到了蘇沅。
面的林明晰暗含微斥的眼神。
蘇沅張了張嘴難得語塞。
畢竟這事兒說起來,她的確是虧了幾分道理。
她停頓了一下,故意略去了林明晰提醒自己不可來之事。
不滿道:“你可拉倒吧,你是考生,考生最大,我今日懶得與你計較。”
林明晰輕聲一嘆。
好笑的隔着帽子拍了拍她的頭頂,輕聲道:“此處人多眼雜,也很是混亂,在此停留過久不安全,你趕緊回去休息。”
怕蘇沅又躲起來了。
林明晰不放心的叮囑。
“我這裏結束了,就去找你,好好等我,不可胡來。”
蘇沅見着人也就放心了。
聞言不假思索的就點頭說好。
她將準備好的一個籃子塞給林明晰,樂呵呵道:“這裏頭裝着的都是喫的喝的,全是易保存不會壞的,你拿着進去換着喫。”
這三日所需之物,林明晰早就準備全了。
可他還是接過了蘇沅手中的籃子,認真點頭。
“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蘇沅衝着林明晰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在林明晰滿是笑意的注視中走遠。
林明晰心底墜了多日的石頭轟然落地。
緩緩呼出一口氣,走到了人羣中依序排隊待檢。
時間一點點過去。
林明晰終於受檢結束進了內場。
蘇沅看着他進了那道門,說不出什麼滋味的鬆了一口氣。
只要進去了,三日之後纔可出。
在考場中無人敢作妖。
理應是可以放心了。
蘇沅招呼着來福回去。
兩人上了馬車走遠。
人羣中一個看似送考的男子見了,逆着人羣而去。
考場內是提前佈置好的。
一大片空地。
被擋板隔成了左右不同的小隔間。
一人一間。
林明晰找到寫了自己名字的位置坐定。
剛坐下準備整理自己的東西。
突然就走過來了一個人。
那人將一個小荷包扔到了林明晰的桌上。
林明晰目光一凜,飛快起身抓住了他的手腕,冷聲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低垂着頭看不起面容。
張嘴之言滿是陰冷。
“林舉人在此坐着倒是心安,只可惜,不知你那嬌美的小娘子如今是何種情形。”
不等林明晰說話。
男子就冷笑道:“不瞞你說,你那小娘子着實可人,有貴人早早的就看上了,只可惜小娘子實在謹慎,始終不曾冒頭。”
“貴人守株許久,只等今日捕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