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娘若是存心害她,蘇沅二話不說就得拿着眼前這些證據上門去找說法。
可讓蘇沅憋屈之處在於林慧娘本身是無意的。
她雖是眼巴巴地將這些個帶毒的東西親手送到了蘇沅身邊,可蘇沅敢說,她估計連這裏頭裝着的是什麼都不清楚。
林慧娘就是稀裏糊塗地被人當做了害人的槍。
見林明晰沉着臉不說話,蘇沅氣得冷笑出聲。
若不是這次機緣巧合鬧得大了蘇沅離家出走,她怎會想到去查這些東西?
蘇沅抓起一個荷包砸到了地上,冷聲道:“來查荷包的大夫說了,這東西本身毒性不大,我就算是中了毒,輕易也絕不會被人查出來,就算是宮裏的太醫來了,也只會說是我身子差,也就是說,我被害死了都不知道爲什麼,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休得胡言!”
林明晰瞪了口不擇言的蘇沅一眼,沉聲道:“你好好的,不會有任何事兒。”
“我也絕不會讓你有事兒。”
林明晰將手中捏出了褶皺的信紙放在桌上,擡手重重地揉了蘇沅的頭一把,低下頭看着蘇沅怒得發紅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我說過,此生絕不讓你受委屈,說到做到。”
蘇沅雙目通紅地咬着脣不言語。
林明晰垂眸遮住眼底冷色,輕聲說:“聽我的,我會處理好的。”
暫時安撫好了蘇沅,林明晰轉身就進了宮。
皇上得知他是想請宮中太醫出診,眉梢無聲上揚。
“你家中誰不適?”
林明晰苦笑道:“內子不適,數番請醫問藥都效果不佳,微臣實在揪心,斗膽請皇上賜御醫前往一診。”
蘇沅平時生龍活虎得能蹦躂,聽聞她病到都要請太醫了,皇上眼裏也沒了玩笑之意。
皇上親自點了兩個擅不同症候的太醫跟隨林明晰回府。
與此同時,得了林明晰授意的冬青也一臉愁色地回了一趟林家。
冬青是蘇沅身邊的親近之人,素日行事穩重。
可今日見着了林慧娘,非但沒按規矩問安,甚至還滿臉不悅地轉身就走。
林慧娘本就被林明晰昨日的話說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見她這神色頓時就慌了神。
她三步並做兩步地上前攔住了冬青,焦急道:“冬青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沅沅呢?沅沅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冬青知道了蘇沅爲何動怒,心裏很是生憤。
對林慧娘本來是不想給好臉的。
可目光觸及林慧娘急得發紅的瞳孔,心底無聲一嘆,愁眉道:“我回來幫少夫人取些東西。”
“少夫人身子不好,一時半會兒估計不回來。”
林慧娘聞言心咣噹一下跌入了深谷之底,她壓着緊張顫聲問:“聽你這麼說,沅沅似乎病得很嚴重?可請大夫瞧過了?”
冬青面上愁色更濃,紅着眼眶低聲說:“少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往日裏也只是強撐着不說,這次心中鬱結動了肝火,又被有毒之物侵蝕,自是不好。”
她擡手擦了擦似乎帶淚的眼角,生硬道:“對了,我此番回來,除了取少夫人身邊的的常用之物外,還想問您要一件東西。”
“要什麼?”
“您從外頭給少夫人拿回來的藥,家中可還有剩下的?”
這事兒就是爲那藥而起的,林慧娘聽冬青提起滿臉的悔恨交加。
可不等她說什麼,冬青就冷冷道:“少夫人有中毒之象,太醫說是身邊常用之物含毒所致,少夫人近日喫用之物都要拿去給太醫查驗,您還是儘快找來給我帶回去吧。”
神婆說蘇沅致敏是因違背胎神娘娘的旨意,執意外出被胎神娘娘所懲的緣故。
她一心以爲神婆說的是真的,也不覺有什麼大礙。
好好的,怎麼還中毒了?!
林慧娘震驚之下幾欲跌倒。
不遠處聽完了全程的林傳讀被人扶着,喫力地上前將搖搖欲倒的林慧娘扶穩,着急問:“中毒?太醫可說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兒?好好的,沅沅怎麼會中毒?”
冬青諱莫如深地搖搖頭,只是說:“您趕緊將藥找出來給我帶回去吧,太醫還等着呢。”
似是不忍見他們夫婦如此焦急,冬青嘆道:“少夫人此時本不是很想見您二位,可若是您不信我所說,不如與我一同前往,將那藥交給太醫瞧瞧,看究竟是何緣故。”
林家夫婦本就心急如焚坐不住,聞言半點不敢耽擱地去拿了剩下的藥。
林傳讀想得深些,除了藥還將林慧娘昨日從神婆那裏拿來的一尊神像隨身帶上。
冬青帶着他倆到了蘇沅所在之處,剛到門口不等進屋,就聽到裏頭的太醫凝重地說:“這荷包中確實摻雜了有毒之物,一時看不出損害,可若常年使用,定會出岔子。”
“您此次突覺不適,想來也是這些東西的緣故。”
林家夫婦腳步生生一頓不敢再進。
隨即屋內就響起了蘇沅略帶虛弱的聲音:“那請問太醫,這毒若是伴我身久了,惡果是何?”
太醫輕輕一嘆,沉聲道:“此毒對男子損害可忽略不計,可對體寒的女子而言,卻是致命的,輕則終身不孕,重則損及根本,短於壽命。”
似是怕蘇沅擔心,他說完又解釋道:“不過萬幸的是您發現得早,微末影響不必緊張,服幾幅藥將體內餘毒祛了即可。”
蘇沅沉默着沒答言。
林明晰故作輕鬆地連着說了好幾聲多謝。
冬青看着僵立不動的林家夫婦,眼底眸光微閃,上前道:“大人,少夫人,我將藥拿來了。”
林明晰着急道:“快拿來給太醫瞧瞧!”
冬青拿着藥邁步而進。
林慧娘和林傳讀對視一眼,強壓心底惶恐走了進去。
蘇沅一臉煞白地躺在牀上,見他們來了,張了張嘴似是想叫人,可話不成音遲疑一瞬,索性就面無表情地轉身背了過去。
林慧娘見了心急地攥緊了袖子,不等開口,太醫就將冬青帶來的藥打開細細查看。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藥包之上。
兩個太醫查驗半晌,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捏着一個很小的顆粒說:“這藥中的毒與荷包中的不同,但喫下去對少夫人的身子也是有害無益。”
他將藥包合上,不解道:“這藥和荷包究竟是從何處而來?”
“這兩物看似無關聯,可少夫人要真是喫多了用多了,害處無限啊……”
蘇沅聞言脊背似是抖了一下。
林明晰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調冷得驚人。
“按您所說,是有人蓄意害我夫人性命?”
太醫遲疑了一下謹慎點頭,不太確定地說:“依目前這幾物來看,的確是如此。”
他還想說什麼,頭腦中早就一片空白的林傳讀顫抖着手將隨身帶來的神像遞了上前,顫聲說:“您再瞧瞧這個。”
太醫看着神像不解挑眉。
林傳讀深深吸了一口氣沙啞道:“這東西,與那藥都是從同一人手裏得來的,勞您多看一眼,看看……”
“看這東西是不是也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