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旺門福妻 >第634章 竭盡全力就是圓滿
    敲打好了周家兄妹,讓他們自行離去,蘇沅抓着林明晰的手輕輕捏了捏,低聲說:“你跟我來,你先前說的事兒,我可能還有個別的主意。”

    想讓荒地變沃壤,最緊要的是改變荒地的土質。

    可另外一點也很要緊。

    那就是防沙。

    林明晰第一次聽到防沙這個詞,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此言何意?”

    蘇沅有些費勁兒地把林明晰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輿圖拿出來擺在桌上,指着上頭的一條褐色線條說:“過了此處,便是真正的荒漠。”

    “荒漠中無所遮擋,風沙甚大,一旦起風,這其中的沙礫就會隨風被吹刮到別處,一日兩日看不出什麼,可經年累月後,在別處累積起來的沙礫就足以改變一個地方的環境。”

    蘇沅拿起一支筆用筆桿在輿圖上輕輕地劃出一條線,溫聲說:“從此處往後,就是懷北大部分的耕地所在。”

    “要是不設法將隨風而至的沙礫攔住,就算是你絞盡腦汁讓現有的土地變成可用之地,要不了多久,之前的情況就會再度復始,籃中水,井中月,註定就是一場空。”

    蘇沅說得直白,林明晰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心下微沉,擡眉看着蘇沅,眼底無聲醞笑。

    “沅沅既然想到了這裏,想來心中已有可解之法?”

    蘇沅若有所思地聳了聳肩,輕飄飄道:“我倒是想不出什麼法子,不過有個後人之智,或可試試。”

    “什麼法子?”

    “種樹。”

    蘇沅前世難得外出旅遊時,湊巧見過歷史上極其有名的防沙林。

    孤木不起眼,可羣林成景印在眼前的壯闊,卻足以讓人見之一生不忘。

    防沙治沙若能成行,那便是千古之功,百姓後福。

    只是這法子,實施起來絕不容易,也不是短日能成。

    蘇沅悠悠一嘆,微妙道:“真動了這念想,三五年只怕是都成不了氣候,十年八年也是可能的。”

    “你甚至可能都回不了盛京了。”

    “你真的想好了,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此度過如此漫長的歲月了嗎?”

    林明晰握住蘇沅溫熱的手,低低一笑。

    “爲官並非爲求盛京繁華,何處也都是可的。”

    “只是沅沅,跟我在此喫苦,你會悔嗎?”

    蘇沅擡手用手中的筆在林明晰的額頭上輕輕地敲了敲,面無一絲柔,眼底卻暈滿了泛光的笑。

    “我心安處就是故鄉,在哪兒其實也都一樣。”

    “而且……”

    “我若是悔了,大不了甩手走了便是,朝廷律法也不能攔我。”

    “可是林大人,你就不一樣了。”

    “你真的想好了?”

    林明晰低頭在蘇沅的手背上輕輕一吻,啞聲說:“是啊,早在來之前,我就想好了。”

    “沅沅,相信我。”

    “我們能做到的。”

    有了蘇沅提供的大致思路,林明晰很快就開始琢磨這法子的可行程度。

    蘇沅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了兩日,將自己前世所聞所見,所有能想起來的東西都細細地列在一張紙上,反反覆覆看過數遍後,終於在紙上落下了最後一字。

    冬青見她放筆,趕緊端着一盞熱水遞給她。

    捕捉到蘇沅眼中不明顯的疲色,她忍不住心疼道:“主子,再重要的事兒,也比不過您的身子。”

    “這些事兒就是稍延後些也是無妨的,您何必如此盡心盡力?”

    政事民生,都不是蘇沅需考慮的事情。

    她就是什麼也不做,也沒人敢說什麼。

    可她爲了這些與自己不相干的事兒忙碌至此,饒是冬青性子好,也不由得對林明晰添了一抹怨氣。

    她嘀咕道:“大人也真是的,明知您如今受不得累,還讓您列這勞什子的單子。”

    蘇沅被她的抱怨逗得笑出了聲,揉了揉脖子好笑道:“林明晰什麼也沒讓我做。”

    “這些都是我自己想到的。”

    她扶着冬青的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才說:“雖說他的政務與我不相干,可我看着他們都在爲此地百姓費心,總忍不住想做點兒什麼。”

    爲俠者求義,爲富者求財。

    爲官者爲民。

    爲官之妻者,也當以民先行。

    蘇沅喃喃唸叨幾聲被自己如今的覺悟驚到樂了起來,緩緩呼出一口氣纔在冬青不解的注視中說:“有了這些東西,他們或許能少走一些彎路,這麼一想,我多寫幾個字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否則光是靠着摸索猜測,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才能見着效果。

    冬青聽了不是很贊同地搖搖頭,嘆了口氣才說:“我眼界短淺,也不懂什麼大道理。”

    “不過說真的,這幾日府中的情況確實是與之前大不一樣了。”

    之前每日圍着廚房打轉的林慧娘,還有整日只知道修凳子編筐子的林傳讀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除了飯點之前記得給蘇沅做飯,其餘大部分時候都泡在了後院的泥沙地裏,要麼就是在臨時挖出來的火竈那裏守着燒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明晰每日雖是踩着點兒地趕回來陪蘇沅喫飯。

    可每日天不亮,就匆匆帶着人出了門,去的也不是衙門,而是荒廢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地。

    蘇沅不出門,卻也沒睡覺,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提起筆一寫就是一整天。

    一家人彷彿瞬間忙了起來,共同的重心還都是土地。

    而且還是被荒廢了許久,被無數人嘗試過又不得不放棄的荒地。

    冬青滿臉不確定地看着蘇沅,沒忍住輕輕地問:“您真的覺得,荒了那麼久的地,能種出東西來嗎?”

    蘇沅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過不知道結局的事兒有很多,總要去嘗試以後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不是嗎?”

    “那要是盡力了,結局卻一無所改,又當如何?”

    “那就暫時放棄這個不可行的想法,重新想一個或許可行的。”

    蘇沅看着窗外和煦的陽光慢慢閉上了眼,漫不經心地說:“辦法在心中,路子在腳下,只要用心走了,回首再看就不會有遺憾。”

    “人活一世,總要嘗試在精力充沛的時候,去做一些看似不可企及的事兒,哪怕最終的結局是失敗了,可等到不得不結束的時候,也能違心無愧地說一句,在過去的每一日,需要付出的每一個階段,我都竭盡全力了。”

    “結局就算不圓滿又能如何?”

    “對我而言,盡力了就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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