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旺門福妻 >第834章 求一人圓滿
    南歌離是個少有的聰明人,雖說在多年無果的深情面前容易一時失了分辨的理智,可那也僅僅是一時。

    稍緩幾日,哪怕是無人提供線索,她也大致可猜出所有隱藏的前因後果。

    南風是個軸的,說得好聽點兒,就是滿門心思只能想一件事兒。

    說得難聽些,那就是一根筋。

    一個一根筋的人,是不會想到如此無賴又直白的方式來哄人開心的。

    而這樣的行事方式,顯而易見是蘇沅的風格。

    畢竟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

    被南歌離說穿了,蘇沅也不在意,臉上半點心虛沒有,只是咧嘴嘿嘿地笑。

    她說:“娘,這樣不是挺好的麼?”

    南歌離被氣笑了。

    “哪裏好?”

    “讓大名鼎鼎的駐南將軍來給我看門護院,顯得我很氣派?”

    蘇沅不可置否地樂出了聲,打趣道:“若論氣派還是咱家那道被駐南將軍看守的門比較氣派,你說這同樣都是門,怎麼那道門就有這樣的福分,能被大將軍親自看守呢。”

    “胡說八道。”

    南歌離哭笑不得地捏着蘇沅白生生的耳朵尖懲罰似地扯了扯,無奈道:“你讓他走吧。”

    “別在這兒杵着惹人笑話了。”

    蘇沅睜眼裝傻,眨了眨眼不解道:“走?”

    “去哪兒?”

    “沅沅……”

    “娘。”

    蘇沅耍賴似的往南歌離的身上歪了歪,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人家駐南將軍說了,這裏是他的根,他的心在這兒,人也應當在這兒。”

    “都說道法自然萬事隨心方可成就大道,人家駐南將軍修的是他的緣法,我怎麼好多說礙事?”

    “再者說,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能這般不識趣壞了他修的道,否則豈不是顯得我忘恩負義麼?”

    蘇沅明擺着就是在胡說八道,可南歌離聽了,眸光卻是暗暗一沉。

    她說:“他什麼時候開始信道了?”

    這話是蘇沅隨口扯的,她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她臉皮厚得很,勾脣一笑用誘哄的聲調說:“要不娘去問問?”

    “你一問,保準他就什麼都說了。”

    南歌離默然不言,蘇沅暗暗忍笑。

    南風已經當了快二十日的守門大將,如今看來,大約是火候到了。

    她不欲多留耽擱事兒,索性站起來說:“娘,一會兒修然就要出宮了,我先回去了。”

    南歌離恍惚回神,摁着眉心說:“好。”

    “對了,你爺爺給修然弄了一匹小馬,你和林明晰明日得空帶着他來看看。”

    蘇沅和林明晰回來了,空置許久的林府自然不能繼續空着,一直住在侯府讓外人見了也不像樣子。

    所以他們前些日子就都搬了回去。

    熱鬧了許久的侯府又冷清了下來,不光是南歌離不適應,就連南侯都分外變扭。

    老侯爺愛孫心切,除了每日趕着進宮去教導小曾孫外,等林修然出宮的幾日,總要想法子把人逗得到家裏來玩兒上半日纔好。

    林修然上次在家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老爺子就忙不迭讓人去把小馬弄了回來,說不定還打算親自牽着馬讓林修然遛幾圈。

    蘇沅嘖了一聲,酸溜溜地說:“他都沒馬腿高呢,見着馬萬一被嚇哭了怎麼辦?”

    “娘,你和爺爺也太縱着他了。”

    南歌離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笑罵道:“就你話多。”

    “趕緊回去,少在這兒礙我眼。”

    蘇沅從善如流地露出個大大的笑,仗着自己不要臉湊近了抱了抱南歌離,趕在被戳腦門之前拔腿就走。

    人都走到外頭了,含笑的聲調還在南歌離的耳邊揚。

    “娘,我明日想喫獅子頭!”

    南歌離從鼻腔中哼了一聲,佯怒道:“哪兒有獅子頭?只有大饅頭!”

    “哈哈哈!”

    蘇沅哈哈笑着往外走,跟站崗的南風擦肩而過時,對着他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

    南風脣邊溢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伸手理了理自己本就板正的衣襟,深吸一口氣,邁步跨過自己守了許久的門。

    南歌離坐在圈椅上,擡眸的剎那看到那人朝着自己步步走來,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無聲蜷緊。

    “你來做什麼?”

    南風在距她一步的位置站定,眸色深深地望着她,低聲說:“我很想見你。”

    “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那些話在心裏藏了多年,在脣齒之間纏眷而過無數個日夜,見證了數不清的白天黑夜,卻始終不曾發出半點擾人的聲響。

    直至今日,面下此刻,纔像決堤之水一般衝擊心口呼嘯而來。

    用盡一生掩藏的情緒過分激烈,酸苦交織不斷沖刷而上,以至於脣齒剛動,就迫得人的眼底開始泛紅。

    南風啞着嗓子說:“我本以爲死在外頭或許會是我最好的歸宿,可踏破生死之際,我卻還是捨不得就此扔下你。”

    “我還是想你。”

    “如果可以,你還願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一直跟着你嗎?”

    “我給不了你什麼,也做不了很多,但是我這條命是你的。”

    多年前南歌離給了他一條命。

    而如今,他仍願以把命給她。

    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也是唯一可以給南歌離的。

    南風沉穩木訥了太多年,過往歲月中的無數風沙將他徹底打磨成了一尊情緒內斂的石像,上頭佈滿了經年的寒霜。

    這樣的性子註定他說不出什麼動人的話,也註定他不會懂得如何討人歡心。

    可他願意雙手把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都奉到南歌離的面前。

    他以自己的命下聘。

    以自己的所剩不多的餘生做償。

    他所求不多,惟願一人罷了。

    南歌離閉上眼斂去眼底猩紅,深吸一口氣壓下過多的雜緒,仰着頭要笑不笑地說了一句看似不相關的話。

    “聽說你在修道?”

    “世人所修皆有所求,你求的是什麼?”

    南風不明所以地抿了抿脣,默了片刻,輕笑道:“求一人圓滿。”

    “修一人百歲平安。”

    他的聲音不大,輕得近乎讓人難以聽清。

    可字字撞入南歌離耳中,卻如驚雷炸響,轟隆之下徹底粉碎了她心裏的最後一絲冷漠。

    她忍不住想:原來你求的只是這樣嗎?

    畢生所求,竟也能如此簡單嗎?

    所有的酸苦之澀在心口撞擊炸裂,四目相對兩人眼中皆是寂寂。

    過了不知多久,南歌離緩緩擡起手,對着南風做了一個很多年前做過的動作,像是無聲之語,又像溺水的人在伸手求救。

    她說:“南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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