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穎和江漓雲沒說太多，掛電話時，顧穎的心尖有一縷悵然若失。
距離江漓雲週五來接她還有三天……
爲什麼日子過得這麼慢呢？
顧穎頭一次對於時間的流逝心生不滿，究其原因，她清楚地知道，是對江漓雲的依賴。
江漓雲對她好，所以她依賴江漓雲，看到對方就有安全感，這一點不知是福是禍，自己卻控制不了。
“唉。”
顧穎輕嘆，順其自然吧，起碼上輩子江漓雲沒傷害過自己。
車子到了市圖書館站，顧穎下車，進了一家比較大的書店，挑了幾本，拎着袋子出來。
午後的陽光懶懶得，快入秋了，天氣沒那麼悶，曬在人臉上倒挺懶洋洋。
顧穎在一家路邊小賣鋪買了瓶礦泉水，剛走出來，一個小小的人影“嗖——”地從自己面前跑過。
之後是眼前飛過的幾塊石頭。
幾個小孩子跟着身影跑過來，一邊追一邊扔石頭“站住！你個死啞巴！”
顧穎不明所以，身後的小賣鋪老闆看到這一幕，習以爲常地搖着蒲扇“誒喲，又是這幾個小鬼頭在欺負人，小孩子又打又鬧，有點無法無天了。”
另一位正結賬的男人說“小孩子而已，再鬧能怎麼樣？無所謂……”
小賣鋪老闆收回視線，和熟客聊最近這一片老房子拆遷的事去了。
顧穎緊鎖眉心，剛剛那塊石頭就在自己眼前飛過，看力道、看速度，如果真砸腦袋上，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朝幾個小孩離開的方向張望，不放心地跟上去。
市中心恐怕就剩這一片老房區沒拆遷，小巷錯綜複雜，都是些矮樓，顧穎獨自走了一段，很快就記不住自己走過哪個路口。
而且這麼亂的路，即使用導航她也分不清。
面前又是一個岔路口。
顧穎停住，左右各看了看，就在這時，左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是剛剛跑過去的小孩子。
她堅定地走向左邊，很快看到幾個小男孩圍成個半圓，把中間的小身影圈住，後面是棵大樹，無路可跑。
其中一個戴帽子的小男孩說道“你跑啊！你繼續跑啊？你居然不幫我值日？今天必須給你點顏色看看！”
他說着，雙手舉起一塊大石頭，舉過頭頂，就要狠狠砸下！
“你們在幹什麼！”顧穎不假思索，把裝書的帶子一扔，拽着小男孩離遠。
小男孩大叫“哪來的阿姨？礙事！”
我……
顧穎忍住爆粗的念頭，這幫小鬼頭何止無法無天，做人基本的禮數都沒有。
她護住身後小小的身體，鎮定理智“你們哪個學校的？我去找你們老師和爸媽。”
找家長這一招對付任何年齡段的學生都特別好使。
幾個小男孩用眼神一商量，結伴跑遠。
帶頭的那個回頭放狠話“等明天的！下次你的運氣就沒這麼好了！”
顧穎握緊拳頭，看着這幫小孩跑沒影了，轉過身來，打量着對方。
是個扎雙馬尾的小女孩，看上去很聽話很懂事，但始終低着頭。
顧穎輕言輕語“讓我看看你沒有受傷好嗎？”
顧穎看到的第一眼，這女孩有點眼熟。
但她確定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見過。
上下觀察了一遍，小女孩身上沒傷，但跑的過程中應該摔了一跤，臉蛋髒兮兮，褲子上滑開一道大口子，走起路，小女孩會被看光。
顧穎將外套脫下，系在小女孩腰間，防止出現不雅。
她拿出手機“你還記得爸爸媽媽電話號嗎？”
小女孩沒吱聲，或者說從開始到現在，甚至被欺負時她都沒哭一聲喊一聲。
她睜着漂亮的大眼睛，可裏面木木的、空洞得毫無波瀾。
難道正如那些小男孩說的，她是啞巴？
顧穎撓了撓頭，這就有點難辦了。
她想讓小女孩把名字等信息在手機上打字出來，可她嘴皮子快磨破了，對方就一個表情，無動於衷。
顧穎沒辦法，撿起地上的書和水瓶，一手拎着，另一隻手牽着小女孩。
就算溝通費勁，但掌心溫溫得，而且小女孩不哭不鬧，粉雕玉琢的臉蛋可愛得一批。
顧穎情不自禁彎了彎嘴角。
“讓我看看啊……”她想了想來時的方向，牽着小女孩走。
但她走了十來分鐘也沒走出去。
這一片老房區就跟迷宮似的，進來容易，出去困難。
顧穎低頭“你知道怎麼走嗎？”
小女孩沒有反應。
她斂眸，好吧，作爲一個成年人，總得自己挑起擔子。
咬了咬牙，顧穎硬着頭皮選了另一條路。
可轉來轉去，眼前的景物都不一樣，可又有相似之處。
顧穎喝了口水緩解口乾，覺得自己就像迷宮裏的一顆珠子，來回亂竄，小女孩是栓在自己身上的小珠子。
關鍵她想找人打聽問路，偏偏這一道就沒碰到過一個活人！
稀了奇了！
終於，前面的巷子傳來腳步聲。
顧穎眼睛黑亮，盯着那道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自己面前時，她開口“那個，請問……”
男人轉過臉，叼着煙，俊朗的臉龐含着漫不經心。
顧穎愣了愣，這張臉也眼熟，對方的名字順着從嘴裏說出來“杜遠。”
男人挑起眼梢，看了看顧穎，又低頭，看到纔到自己膝蓋以上一點點的小女孩……
嘴裏叼的煙掉了。
他的瞳仁裏掠過一縷愕然，皺眉彷彿苦思，半晌開口道“抱歉……”
顧穎狐疑。
“我不記得你。”杜遠頓了頓，說起話來十分艱難“但如果她真是我的……”
顧穎滿頭問號，適時打斷“你說什麼呢？”
女人疑惑的表情不像作假，杜遠如釋重負，重新點起一根菸。
打火機“咔嗒”發出聲響，男人又恢復對什麼事都不上心的態度“你知道我名字？”
顧穎聞到一股煙味，將小女孩不動聲色地拉着離杜遠的距離遠點。
上次就是在這附近，她看到對方和裴沁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