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雲“想說什麼?”
顧穎支支吾吾“想是跟你說拜拜還是再見,或者後會有期。”
江漓雲“那你想好了嗎?”
顧穎瞅着快落下去的夕陽,搖搖頭“沒想明白。”
想不明白。
一丁點都不明白。
和江漓雲分別的話語思來想去,可最終滿腦子竟只剩四個字:不想分開。
矯情吧。
顧穎不置可否,是挺矯情的。
“不知道說什麼,浪費你時間了。”顧穎活動手腕“我是不是挺矯情的?”
江漓雲挑挑眉峯“我縱容你的矯情。”
顧穎擡頭,兩個人的視線相撞,彼此都露出心有靈犀的笑意。
桑緒“……”
我應該在車底,而不是在這裏。
沒事,習慣了。
習慣做一個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旁邊突兀地響起一道聲音“顧穎?!”
顧穎扭頭,看清楚來人的臉,是徐燕。
夕陽落下,天色漸暗,說實話,若不是徐燕走到離顧穎就剩兩步的距離,顧穎一時之間真較不準,眼前的人是徐燕?
僅僅隔了一個週六日,徐燕的頭髮比周五時稀缺了一大半,眼睛眯眯着,眼袋能垂到鼻子,一副老了十幾歲的模樣。
顧穎的臉板起來,看徐燕的眼神彷彿看待一個陌生人,充滿戒備。
可想到江漓雲在這裏,顧穎緊繃的脊背放鬆,但又一想,外人面前,江漓雲必須坐輪椅,不能暴露,所以還是得靠自己保護。
顧穎重新集中精神,緊緊地盯着徐燕。
她不說話,徐燕站在原地獨自尷尬,然後便看到了輪椅上的男人。
“江、江總……”徐燕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經過週五的打擊,她的激素嚴重失調,記憶力更是退步了一個度,視力也突然變得不好,去醫院一問,是壓力過大讓視力短期內迅速倒退。
有遠房親戚的這一層關係在,徐燕的工作是保住了,可輿論越來越有控制不住的趨勢,昨天居然有幾家媒體電視臺要過來採訪,嚇得她鎖好大門恍恍惚惚度過一天,快到晚上纔敢出來。
“顧穎,之前的那件事……我向你道歉。”
徐燕抱着找顧穎的目的過來,可剛進校門就被人認出來,驚慌失措徐燕只能在學校周圍低頭活動,想不到竟然真的碰到了顧穎。
“你只要說說話就能幫我澄清,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徐燕整個人憔悴消瘦得不像樣,一激動說話就搖搖晃晃,感覺如果顧穎不答應,下一秒她就能暈過去。
可是……
“有什麼澄清的?”
徐燕愣怔地瞧着顧穎的嘴巴一張一合“是打罵學生,歧視差生,還是有失師德?”
顧穎僅僅不過概括下來這幾點,徐燕教書十餘年,做的事遠比這些還要可惡。
總而言之,要不是有個親戚,早就被學生投訴到革職查辦。
“我、我……”徐燕嘴脣乾裂,像一個即將渴死走到盡頭的人。
“我都是爲了你們好,不打不罵,學生是不會專心聽課的。”
徐燕臉色蒼白“不是,我沒有那麼做,我沒那個意思……”
顧穎冷眼睨着對方,徐燕重複這些話除了自己給自己洗腦外,毫無用處,事實的真相就在那兒,不是一個人或者一羣人能夠輕易改變。
徐燕眼神裏沒有焦距,茫茫然地下意識看向一邊的男人。
顧穎心中警鐘打響,退了一步,把男人遮在身後。
顧穎怕徐燕窮途末路餓狼反撲,卻不知道她實在太看得起徐燕,對方在看向江漓雲的第一眼,男人淡漠到極致的眼神給予徐燕無盡的壓力。
徐燕哆哆嗦嗦,選擇繼續面對顧穎。
然而不知情的顧穎攥緊拳頭,如果說一開始她還能耐着性子和徐燕交流幾句,現在爲了江漓雲的安全,她直接擲出了殺手鐗。
反正江漓雲是她心尖上的人,任何具有危險的因素都必須隔離。
“徐老師。”
今晚上顧穎第一次叫自己,徐燕木楞地擡頭。
顧穎的眼神中沒有感情“我已經把錄音遞交給了教育局。”
徐燕怔了怔,表情一片迷茫。
顧穎深呼吸,跟徐燕提不起興趣說一句廢話。
“錄音裏包括你這些年課堂上的辱罵批評,以及被你體罰過的學生都錄了視頻作證,視頻錄音以及投訴信我已經週五便遞交給了教育局,相信很快就會出結果。”
徐燕“什麼?”
“叮——”
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震動,徐燕關了一天機,也是剛纔出門時纔開機。
她的嘴脣顏色已經和臉一樣慘白,接通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徐燕一下子頭暈目眩。
她的遠房親戚只能在學校裏保住自己,可如今鬧到了教育局,上頭下來指示,直接開除徐燕,而且不光如此,包括徐燕的遠房親戚都會被革職查辦。
徐燕眼冒金星,心臟險些停滯。
“顧穎!顧穎!”她不顧一切地要撲向女人,半路被桑緒攔阻。
“求求你!開除我沒關係,我表姐夫不能被查辦啊!”
剛纔電話裏,徐燕的表姐哭得撕心裂肺,如果表姐夫被自己牽連到丟了工作,表姐和表姐夫肯定會離婚!
到時候她們一家子都得四分五裂!
徐燕從心底裏悔恨。
當初自己爲什麼要瞧不起學生?
爲什麼要和顧穎打賭?
爲什麼要那麼對待學生!
現在的徐燕哪裏還有一個月前耀武揚威的樣子,宛如一個瘋婦!
“誰做了什麼,是好是壞,都得承擔相應的責任。”顧穎淡淡說道。
徐燕一愣,這些年不是沒有學生投訴過她,可都被表姐夫攔了下來,聽到竟然有學生投訴自己,徐燕的態度更加變本加厲。
到今天,自己承受被迫下崗的結果,而包庇自己的表姐和表姐夫,也一樣面臨着承擔後果。
徐燕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