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在無人時偷笑的時又怎麼解釋?”

    黑貓猛然間擡頭看向君琤,黝黑的貓瞳瞪大,其中是滿滿的驚異和難以置信。隨後視線掃向神情僵硬的老人,直接從她懷中跳出落到地上,擡爪優雅的走到門口蹲下,緩緩趴到地上,跟兩個人都保持了不小的距離。

    “你應該才成精沒多久吧?纔會盲目的相信人類……”君琤看過黑貓一系列的舉動,輕笑出聲,隨後視線掃向老人,重新轉爲凌厲,“就方纔我們進門前,你的嘴角一直是勾着的,是不是要解釋解釋?”

    “貓貓,快過來!”老人仿若沒有聽到君琤的質問,反倒從位置上起身,有些着急的招呼着地上的黑貓。

    君琤並未在意老婆婆的態度,視線在五臟俱全的小店內掃一圈,最後定格在牆上掛着的畫上,邁步直直走過去。

    畫上是一個美人雌雄莫辨的背影,纖瘦的骨架無一處不精緻,水藍色的長髮披散而下,僅僅是背影就讓人怦然心動。

    君琤盯着有些入神,隨後轉身指着牆上的畫問老人,“這幅畫,是不是叫月之精靈?”

    在老人僵硬的神情中,君琤踱步到她面前,緩緩啓脣,“我曾經聽過一個關於這副畫的故事,這副畫的主人公是那個老人的朋友,同樣是一條美人魚,這副畫是兩人告別時臨摹的,是他們之間友誼的象徵,對嗎?”

    “嗯——嗯。”老人神色悲傷的望向牆上的畫,有些遲疑的點頭。君琤緊盯着老人的表情,突然歪頭輕蔑的笑笑,“可我不相信呢!”

    “做個大膽的假設怎麼樣?”君琤眸光緊盯着神色轉爲痛苦的老人,渾身凌厲的氣場驟然爆發,“事實其實並未參照故事那般完美的進行。利慾薰心的老人出賣了自己的人魚朋友,那副畫只是用來提醒她背叛的證明罷了。這個黑心的老人僞裝的很好,披着善良的外皮大肆玩弄人心,其實啊——內裏早就已經黑透了!”

    字字錐心的語句傳進耳裏,老人突然有些站立不穩,狼狽的摔倒在地,將頭深深埋在凌亂的長髮中,再不見方纔那慈眉善目的模樣。

    【小姐姐,你剛纔說的話都只是猜測。咱們並沒有證據來着,這麼刁難一個老人好像不太好吧!(?⊿?)?】

    二蛋被君琤此時暴漲的氣勢嚇到,小心翼翼的開口勸說。老實說君琤爆發的有些突然,它的智障腦子目前還處於懵逼狀態。

    君琤還未開口,摔在地上的老人突然擡起頭,猩紅的雙眼直直盯着君琤,淺色瞳孔中是病態的偏執與瘋狂。老人用這般詭譎的眼神盯着君琤看一會兒,喉間突兀的發出兩聲輕笑,“呵呵~”

    攀着一旁的貨架從地上緩緩站起,老人原本挺直的身體變得有些佝僂,凌亂的長髮矇住臉,只露出一雙飽經風霜的眸子,其中夾雜的情緒格外複雜,有悔恨,有快然,同樣有着劇烈的掙扎。

    老人脫力一般砸到一旁的凳子上,就好像簡單的動作已經耗盡她渾身的力氣,隨後渾濁的視線轉向君琤,妥協一般輕聲開口,“你猜的很對,那個惡毒的老人根本就沒有說實話,真正的事實被她深埋在心底。內心的譴責這麼多年始終折磨着她,她始終僞裝成一副無害的模樣幫助別人,企圖忘卻當年犯下的錯事。但顯然她錯了,人在第一次突破底線踏入深淵之後,就註定是會被染黑的,再想要洗白都做不到……”

    黑貓從地上爬起來,猛的助跑幾步,敏捷的跳到老人身旁的貨架上,黝黑的貓瞳直勾勾的盯着她,就好像在質問,又彷彿失望於她的欺騙。

    老人別開眼,有些不敢跟這樣純粹的瞳孔對視,埋下頭輕聲說道,“當年我的家人被那些人抓住,爲了保護他們,我必須聽從那些瘋子的命令去引誘那個人魚朋友出來,其他的我什麼都顧不得了!”

    老人崩潰的捂住眼睛,指縫中仍然有源源不斷的淚珠涌出,哽咽的聲音透着嘶啞,“我始終記得她當時得知要畫畫時興奮的神情,對着月光擺好姿勢笑靨如花的歪頭看過來,就像是世間最美的風景。她卻不知道,那不過是我爲了拖延時間耍的把戲罷了。在巨大的網將她籠罩在內時,她還焦急的看着我的方向,讓我拋下她獨自離開,我親眼目睹那雙水藍色瞳中光亮徹底湮滅,彷彿聽到了希望被碾碎的聲音……”

    “赫赫哈——”老人笑的有些難看,就像是從喉嚨中硬擠出來的聲音,“事實上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卻什麼都沒有得到。我的家人全都沒了!呵呵~那羣喪心病狂的瘋子根本不會考慮人命的價值,我違背自己的良心之後換來的是那些人瘋狂的追殺,爲了斬草除根……,多可笑?我的人生簡直就是個笑話!”

    憤怒的咆哮聲有些尖銳,老人猛然伸手將臉上褶皺的麪皮撕扯下來。君琤這才驚訝的發現,所謂的老人事實上看起來非常年輕。

    漂亮的亮金色長髮柔順垂下,鼻樑挺直,淺色瞳孔格外動人。若是忽略她臉上有些狼狽的眼淚,倒是個罕見的美人兒。

    “我比較好奇,你爲什麼會將故事告訴我那個朋友?”君琤看着眼前形容狼狽的美人,還是伸手遞給她一張紙巾,隨後好奇的詢問。

    “謝謝。”美人將紙巾接過,幾下擦掉臉上褶皺眼淚,隨後有些躊躇的開口,“那是一個神祕人的命令,是她將我從那些人的追殺中救出來的,也是她讓我跟那個女生講個故事,告訴她人魚跟人類之間的事。”

    “我沒敢告訴她實情,就編造了一個美好的結局。”美人說着眼淚又有決堤的趨勢,“這些年我一直渴望做一些事得到救贖,但就像你看到的,我在幫助那些人的同時卻也在害他們,我罪惡的內心卻好像很享受這種支配旁人人生的快感。就站在黑暗中,像是欣賞戲劇一般…,看着那些人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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